楚炀睁睁眼，呆了片刻，人清醒过来。
工作台上的那盏台灯被调暗了，没有刺眼的光线，难怪他睡了那么久。
凌晨五点，窗外的城市，一缕鸦青色的晨色在天地交汇的一线铺开。
突然，楚炀一把按在桌上，揉了揉眼睛，他弄好的牧童书镇不见了！
楚炀围着桌子找了一圈，没找到，胡乱抓了抓长发，瞥见插座上正在充电的手机。
睡着前，他好像没把手机充电。
楚炀拔下手机，才发现手机屏幕上充斥满了陆时楠发的消息。
从昨天傍晚，下班的时候开始，直到今天凌晨。
楚炀睡着那会儿，陆时楠把书镇带走了，留了一条消息说：【你上次问书镇的来源，我问过爷爷了，在卖主的老家，白树村。】
最后一条是两点多发的，居然……居然……偷拍了一张楚炀睡着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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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最攻：【睡觉喵，爪子终于缩起来了。】
后面整整齐齐一排奸笑的小黄脸。
楚炀挠着还没完全清醒的脑袋，回过去一个猫猫瞪眼的表情包。
没想到五点多，陆时楠居然秒回：【醒了？老子把你买了早饭，在厨房，不嫌弃可以热一热。】
火昜：【你到底几点走的？】
楚炀站到窗边，伸了个懒腰，拉开窗帘，地平线上的晨光慢慢亮起。
陆时楠发来他的一张自拍，一身黑色的西装，将他的宽肩窄腰勾勒出来，特有型的站在深夜的机场大厅。
就差在后脑勺印上几个大字：老子就是机场最亮的崽。
陆最攻：【四点，直接来的机场。】
陆最攻：【老子可不像你们这样的弱鸡，加个班就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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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昜：【下次你来。】
楚炀在一堆工具中翻出一把小刻刀，拍了照片过去。
陆最攻：【什么意思？】
火昜：【你垮的时候，方便你自裁。】
陆最攻：【…………】
楚炀冲了个澡，看到厨房里的微波炉旁边放着一只椒盐酥饼，一根油条，还有一碗豆腐花。
楚炀把东西放进微波炉热，心下想，陆时楠还挺亲民的。
到时候给刻刀的时候，找把小一点的好了。
中午，楚炀忙完大堂的事，来到安全楼梯，找了一级台阶坐下。在手机上搜找白树村。
从建江到白树村，高铁不到两个小时。不过下来还得转大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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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传那里一带古时候是个侯王的封地，死时陪葬了不少好东西。
再后来，到了乱世，陆陆续续挖出了一部分。而如今流传出来的，就是那段时期出土的。
一直来，楚炀有自己的一个打算，包括和黑石合作，在朗家坊扩大自己的影响，都是为自己的事在铺垫。而其中还有一条，他想收几个特级的好货。
那枚玛瑙书镇，在品相上，确实是个很不错的东西。他打算去白树村看看，能不能收到类似品相的货。
楚炀在app上查了查前往白吴镇的车票，白吴镇是个小镇，每周的班次不多，就只有周六还剩下两张一等座的车票。
楚炀刚准备订车票，屏幕忽然一暗，跳出一个来电。
楚炀看到来电，略略一怔。
电话是陆同文打来的，两个人加了好友之后，没怎么聊过。
楚炀没料到陆同文会打电话过来：“小楚，这几天有空吗？想找帮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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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炀：“陆老，我这两天要出……”
陆同文大概没听清，自顾自的说：“我们几个老头最近要去个地方上货，想请你帮忙掌掌眼。”
“去哪里？”
“一个叫白树村的地方，离建江不远，两三天的时间。”
——
周六，一大清早。
楚炀简单的收拾了几套换洗的衣服，赶到高铁站。
早晨的高铁站人头攒动，大厅广播几乎不间断的播报列车的发车信息。
楚炀在约定的候车厅找到陆同文，一起来的还有陈明逸。和一个年轻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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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扎着一头的马尾，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两侧有两个梨涡。穿了套休闲的旅行打扮，热情的和楚炀打招呼。
姑娘自我介绍叫何敏舒，陈明逸的外甥女，是个制片人。
四个人上了高铁，前后两排，陈明逸和陆同文坐前排。
楚炀把车窗旁的位子让给了何敏舒。
何敏舒甩甩马尾，笑道：“外公跟我说，这次会有个专家一起去，我本来还担心会是个老大爷呢。”
楚炀心底默念：嗯，是挺老的。
楚炀嘴上说：“让你失望了。”
何敏舒道：“不啊。真大爷我反而要失望了。哈哈。”
“敏敏是不是又在说你外公坏话了。”陈明逸笑着回过头，“小楚，老陆有没有你说过我们这次的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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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炀：“说过了。”
陆同文在剥桔子：“老陈，你以为我是你，只顾着出来玩。”
“哈哈。小楚，来来，你帮我们瞅瞅，这次收的货怎么样。”陈明逸催促陆同文把照片拿出来。
陆同文擦了擦手，在手机里翻出一张古玩的照片，递到后排：“这个玛瑙书镇就是我们从那人手里收的。他说他老家的村里，还有一些好东西，所以我们准备去看看。”
何敏舒探过头，望向楚炀手里的手机，忽然插话：“这个书镇的造型，参考的是清代的牧童放牛春耕图吧。”
“哦？敏敏瞧出来了啊。”陆同文脸上有些欣慰，又似乎有些遗憾。
欣喜的是何敏舒一个小丫头对古玩还这么了解，遗憾的这姑娘是陈明逸的外甥女。
反观自家的孙子……
陈明逸合不拢嘴的笑说：“敏敏最近好像就在筹备一个关于古玩的节目。这次算是跟我们一起实地取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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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炀第一眼看到这张照片，就认出是自己给陆时楠补笛子的那个书镇。
他没想当场说破，只当不知情，老老实实的放大照片。
“啊！”陈明逸扒住座椅背，惊呼道，“老陆，这个书镇是不是和之前的不一样？怎么觉得好像更完整，更亮眼了。”
“是的。”陆同文终于在“小辈之战”上找回一些自信，“我孙子找了个高手，把牧童的笛子给补了。”
“啥？这牧童的手上原来有笛子？”陈明逸问楚炀拿过手机，把照片放到最大，啧啧称奇，“这高手厉害了，我们都没看出来有根笛子。”
陆同文往嘴里丢了一瓣橘子：“看出来，你也成高手了。”
陈明逸把手机还给他，埋怨道：“你咋不让你孙子请那位高手一起来。”
“咳咳，高手忙吧。”陆同文的视线有意无意的落在楚炀身上。
楚炀冲他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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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铁路上停过两站后，车上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前后左右都坐满了。
一等车厢的空间，也不免感受一种压迫感。
何敏舒从自己随身带着的包里，拿出一包薯片给楚炀：“你是不是坐车不喜欢吃东西？见你一直在睡觉。”
楚炀闭着眼睛，假寐，被她这句话叫醒，睁开眼，看到高铁穿过山洞隧道，车窗外，昏沉沉的黑暗顷刻压下来。
楚炀的呼吸不由得一紧，手指尖不由自主的开始发冷。
他勉强挤出丝笑容：“抱歉，我去下洗手间。”
楚炀落荒似的，逃到车厢尾端的车门边。背贴在车厢壁上，沉沉的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不去回想记忆里的那一段黑暗。
“嗡嗡嗡……”
口袋里的手机在这时乱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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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炀手指冰凉，按下通话键。
“喵儿！你人呢！不在餐馆吗！”陆时楠的大嗓门恨不得从手机里穿出来。
陆时楠喋喋不休的吼他，楚炀发觉自己几乎窒息昏死的状态似乎缓和了不少。
楚炀闭着眼睛，听陆时楠凶他：“老子好不容易抽空下凡，体验你们底层工作人员的生活，人呢？人呢？去哪里呢？”
楚炀轻声说：“请假了。”
“老子请你上班，是让你天天玩请假的吗！”
“去白树村了。”
“白树村，怎么有点耳熟。”电话那头的陆时楠愣了一愣，“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地方？”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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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陆时楠自言自语，“好像我爷爷也去了那里。”
“说不定会遇上。”楚炀接话。
陆时楠嚷道：“对！要是遇上我爷爷收货，喵儿你帮忙看着点啊。”
“知道了。”
陆时楠没注意到，楚炀并没有问他陆同文长什么样。
之后，陆时楠没话找话的胡扯，也不管楚炀“嗯嗯嗯”的对付他。
挂电话前，陆大总裁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喵儿，你是不是在应付老子？”
高铁穿出黑暗的山腹隧道，车窗外，大片无垠的田埂。
楚炀深吸了口气，感觉僵住的血液重新流回到了四肢，紧绷的背肌慢慢放松：“是的，现在不应付了，陆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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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炀挂断电话，回到车厢。
何敏舒焦急朝车后张望，一见楚炀回来，赶忙问道：“去了这么久，没事吧？”
同一时间，建江世泽集团的总裁办。
被应付的陆总裁呆滞的握着手机，出了会儿神，跟着“嗷”了一声，飚起手速在人不风流枉渣攻群里发消息。
陆最攻：【被猫骑脸输出了，怎么办？！】
最硬机长：【陆渣你什么时候开始养猫了？】
昔皇后：【别信他，什么猫，是人。】
最硬机长：【嗯？！有情况，竖起八卦的耳朵，陈昔来聊个五毛钱。】
陆最攻：【最硬机长下趟航班投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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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硬机长：【我下周起飞非洲，你来呀你来呀。】
一枚枫叶：【陆最攻把猫卖了。】
陆最攻：【……………………】
昔皇后：【温无情每次都能杀死话题。】
——
高铁到了车站，楚炀和何敏舒帮着二老把行李搬下车。
何敏舒推着行李，带头往车站外走，手里不停的发着消息。
陈明逸乐呵呵的给楚炀解释：“我们这次出来的行程，都是敏敏安排的，和对方联系的也是她。”
楚炀帮忙拖着行李箱，笑笑，没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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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吴镇是个小站，上下车的乘客也少。
车站外乱糟糟的，有不少黑车夹道抢占停车位。
哄在路边抢生意的司机，眼见楚炀他们四个出来，忙踩灭烟头，一窝蜂的冲过去拉客。
他们四人中两个老人，一个女人，仅有的也就楚炀一个成年男人，眨眼间，被一伙强壮的司机包围在中间。
“让开，都让开。”
“他们是你爷的客人。”
一个扎着小辫子的男人拨开人群，来到四人面前。
“我就是徐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