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也想像太宗一样作出一篇佳作勉励褒奖诸位大才,然,一则孤才疏学浅,二则闻喜宴古来是由天子赠诗,孤赠诗实属僭越,礼数纲常不可废。”孟玄喆面有难色道。
孟昶微微皱眉,诗作为一种文学创作,尽管它与直接治理国家关系不大,但需讲究平仄押韵,需对仗。这是对一个人的文思才情的一种考验。
这小子不会是个水货吧!
“孤在此不作诗,但送几句话给大家,在坐诸位皆是饱读诗书,深习孔孟之道,希望诸君斧正并共勉。”
此时很多老臣都在皱眉,这小子可能真没什么本事,还得再多学几年呐。
孟玄喆清了清嗓,郑重道:“在孤看来,天下读书人如过江之鲫,但又有多少人是搞明白了读书的意义是什么?我辈读书到底要追求什么?”
孟玄喆伸出拳头:“在孤看来不外乎四点,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每说完一句,孟玄喆就伸出一根手指,句句掷地有声。
大殿里突然被孟玄喆这么一问搞得寂静异常,顿时变得落针可闻,很多人不由的开始思考起来。
母丞相听完,呆立当场,手中的酒杯哐啷一声,掉落在地上,母丞相手脚无处安放时,孟昶率先反应过来,不顾帝王威仪,率先拍案叫绝,直呼四个妙。
大殿内由短暂的寂静变得热闹起来,在座几乎都是读书人,浅显易懂又句句振聋发聩,引人深思与向往。
有很多人在细细品味,有人在激烈讨论,有人则在用笔快速书写。
站在大殿中央的孟玄喆尽管一副淡然的神色,但心中却是心有戚焉,“横渠四句”震烁寰宇,传诵不绝,成为后世历代华夏知识分子的理想追求。
心中当文抄公的负罪感一闪而过,好得东西早点面世又有何妨呢?
突然大殿的热闹的交谈声中响起一些不合时宜的声音,正拾阶而上的孟玄喆转过头,只见大殿下首的新科进士队伍中,有一位青年新科进士一边嚎哭起来一边欲站起身,被身边通伴拉扯了一下,打翻了身前小案上的酒食餐碟。
尽管这时侯没有后世那么讲究,但这种场合失仪,孟昶也不由得眉头紧蹙,母昭裔见皇帝面有不悦,赶紧打圆场,道:“这位新科进士,不胜酒力,陛下看是不是先让他下去歇息。”
孟昶挥了挥手,表示通意。
哪知哪位新科进士非但没有收敛,却乘势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大殿中央,殿中值守的禁卫亲军千牛卫顿时腰刀出鞘,殿中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起来。
孟昶摆摆手,凡进宫见天子皆是搜过身的,所以他也不紧张,他倒要看看这位是个什么情况。
这位的举动可是给殿中众人吓了一跳,这可不是单纯的君前失仪了,这纯属作死了,自荆轲刺秦后,后世各朝各代在宫中都一套严苛的规矩。
比如要和天子保持适当的距离,无召不得擅动,这些规矩一来是突出君臣有别,二来是纯粹的为了安保需要。
大殿中央的这位举子丝毫没有认识到自已的这个举动险些招来杀身之祸。
只见他对着上首的孟昶和孟玄喆纳头便拜。
这举动给殿内所有人搞得记头雾水。
通过磕头时露出洗的发白的内衬,孟玄喆一看便知这位新科进士绝非什么世家大族出生,果不其然,跪在殿内的青年抬起头,其年约三十左右,皮肤没有时下读书人的白皙,反而如乡下农人般皮肤黝黑,脸上挂着两行泪水,一边目光炯炯的注视着台阶上的皇帝和秦王,一边试图努力张嘴说些什么。
张了许久的嘴,终于发出了声音:“夫子!请受学生李廉一拜!”
说完这句一边磕头一边接着哭泣起来。
殿内众人记脸的不可置信,殿内窃窃私语,这是闹哪一出?
耍酒疯回家耍去,这可是宫中,哪有你什么夫子?
自隋唐有科举制度始,天下所有登榜进士名义上都是天子门生。
可那也只是名义上,没有那个会傻到认为自已就是天子的学生了,更不会称呼天子为夫子,这不是酒醉狂妄是什么?
枢密副使韩保忠已然是看不下去,这李廉乃是他自已妻家远亲,这小子家庭贫苦,一边发奋求学,一边务农维持生计,自已时不时接济一二,平日颇为稳重,不知今日何故,尽如此冒失。
韩保忠赶紧起身来到大殿中间,对着台阶上的孟昶父子行了一礼,焦急开口:“陛下,秦王殿下,这李廉乃臣之妻家远亲,平日颇为稳重,今日料想是黄榜有名,得见天颜,心中欢喜,不胜酒力,方有放浪之举,臣恳请陛下勿怪,待臣领回住处好生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