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站在云境酒店大堂的巨型水晶吊灯下,手心渗出细密的汗珠。他身上这套深蓝色阿玛尼西装是花了半个月工资租来的,袖口露出一点点白衬衫,剪裁完美贴合他的身形。腕上的仿表在灯光下泛着冷光,看起来与真品无异——至少远看如此。
\"先生,请出示邀请函。\"穿着燕尾服的服务生微微躬身。
苏慕喉结滚动了一下,刚要开口,一只修长的手从他肩后伸来,递过一张烫金卡片。
\"他是我带来的。\"
江若风的声音近在耳畔,温热的气息拂过苏慕的耳廓。苏慕转头,第一次看到穿着正式晚礼服的江若风——黑色丝绒西装,白衬衫的领口别着一枚简约的钻石领针,整个人像一把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又优雅从容。
\"来得正好。\"江若风的目光在苏慕身上逡巡一圈,唇角微扬,\"很适合你。\"
苏慕不确定他指的是西装还是自已,但这句话让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我没迟到吧?\"
\"刚好。\"江若风自然地揽过苏慕的腰,引导他走向电梯,\"酒会在68层。\"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苏慕借着镜面墙壁偷偷打量江若风,发现对方也在看他,立刻移开视线。
\"紧张?\"江若风问。
\"有点。\"苏慕决定实话实说,这种场合装老练反而容易露馅,\"我第一次参加这种级别的酒会。\"
江若风轻笑一声:\"跟着我就好。\"
电梯门打开,眼前豁然开朗。整个68层被打通成一个巨大的宴会厅,落地窗外是整个城市的灯火,如通散落的星辰。厅内觥筹交错,男士们西装革履,女士们珠光宝气,水晶杯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
苏慕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这才是真正的上流社会,他梦寐以求的世界。
\"江总!\"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迎上来,\"这位是?\"
\"苏慕,我朋友。\"江若风简短地介绍,手依然搭在苏慕腰际,\"星创传媒的设计师。\"
苏慕心头一跳——江若风居然记得他随口提过的小公司名字。他挺直腰背,露出得l的微笑:\"您好。\"
\"年轻有为啊!\"中年男人热情地握住苏慕的手,\"我是天悦投资的赵明,有机会合作!\"
接下来的半小时里,苏慕被江若风带着周旋于各路商界名流之间。每个人都对他表现出超乎寻常的热情,显然把他当成了江若风的\"特殊朋友\"。苏慕一边应付着各种寒暄,一边暗自记下这些人的面孔和头衔——这些都是宝贵的人脉资源。
\"喝点什么?\"江若风从侍者托盘上取了两杯香槟,递给苏慕一杯。
\"谢谢。\"苏慕接过,指尖不经意地擦过江若风的手背,像是一次蓄谋已久的意外。
江若风眼神微暗,仰头喝了一口香槟。苏慕注意到他喉结滚动的弧度,莫名有些口干。
\"江总!\"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慕浑身一僵。
林世诚穿着银灰色西装走过来,身边跟着个身材高挑的女伴。他看到苏慕时明显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玩味的笑容:\"哟,这不是苏设计师吗?\"
\"林先生。\"苏慕强迫自已微笑,手指不自觉地摸向腕表,确保袖口足够遮盖它。
\"世诚。\"江若风点头致意,语气平淡,\"你不是说去新加坡了?\"
\"改签了。\"林世诚的目光在苏慕身上扫视,像x光一样令人不适,\"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苏先生,真巧。\"
苏慕抿了一口香槟,借机整理表情:\"江总邀请我来见见世面。\"
\"是吗?\"林世诚突然伸手,\"这表不错,新买的?\"
苏慕来不及反应,林世诚已经抓住了他的手腕,将袖口往上推了推。那块仿表暴露在众人面前,表盘上的细节在高光下无所遁形。
空气瞬间凝固。苏慕感到血液冲上脸颊,耳边嗡嗡作响。他下意识看向江若风,却见对方神色如常,甚至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眼光不错。\"江若风突然开口,\"和我的是通款。\"
他解开袖扣,将衬衫袖子往上拉了拉,露出腕上的真品——百达翡丽鹦鹉螺,钢款,在灯光下泛着低调的奢华光泽。
林世诚脸色变了:\"若风,你\"
\"去年生日你送我的那支太正式,平时不方便戴。\"江若风语气轻松,仿佛在讨论天气,\"苏慕这款更休闲,适合日常场合。\"
苏慕瞪大眼睛。江若风不仅没拆穿他,还主动替他圆场?他看向江若风,后者给了他一个几不可见的眨眼。
林世诚的表情像是吞了只苍蝇:\"你们\"
\"失陪一下。\"江若风自然地揽过苏慕的肩膀,\"王董事长在那边,我得带苏慕过去打个招呼。\"
离开林世诚的听力范围后,苏慕终于忍不住低声问:\"为什么帮我?\"
江若风侧头看他,唇角微勾:\"看你演戏很有趣。\"
苏慕心头一跳。所以江若风一直知道表是假的?那为什么不拆穿他?
\"不过,\"江若风突然凑近他耳边,声音低沉,\"下次想要什么直接跟我说,不用租。\"
苏慕耳根发烫,既因为被拆穿的窘迫,又因为江若风靠近时那股淡淡的龙涎香。这个男人到底看穿了多少?
酒会进行到一半,苏慕已经认识了至少二十位他平时根本接触不到的大人物。江若风像展示一件珍贵的藏品一样带着他四处走动,每当有人投来好奇的目光,江若风就会微微收紧放在他腰上的手,无声地宣示主权。
\"累了吗?\"江若风注意到苏慕揉了揉眉心。
\"有点。\"苏慕承认。这种场合的精神紧绷比l力消耗更让人疲惫。
江若风带他走到露台上。夜风微凉,城市的灯火在脚下绵延。苏慕深吸一口气,终于放松了些。
\"为什么邀请我?\"苏慕转身靠在栏杆上,直视江若风的眼睛,\"你知道我根本不是这个圈子的人。\"
江若风晃了晃酒杯,月光在他的镜片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因为你想进来。\"
\"就这么简单?\"
\"还有,\"江若风靠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我喜欢看你算计我的样子。\"
苏慕呼吸一滞。江若风的眼神太具侵略性,像是能看透他所有的伪装和小心思。他下意识地后退,后背抵上了冰冷的栏杆。
\"小心。\"江若风一把搂住他的腰,将他拉回安全距离,\"这里很高。\"
苏慕的手抵在江若风胸前,能感受到对方有力的心跳。这个距离太危险了,他能数清江若风的睫毛,闻到对方身上混合着淡淡酒香的古龙水气味。
\"江总\"他轻声说,声音有些发抖。
\"叫我若风。\"江若风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他的腰侧,\"至少今晚。\"
\"若风。\"苏慕试探着叫出口,感觉这个名字在舌尖滚过时有种奇异的亲密感。
江若风的眼神暗了暗,就在苏慕以为他要吻下来时,身后传来玻璃门滑动的声音。
\"原来你们在这。\"林世诚的声音打破了旖旎的气氛,\"董事长在找你。\"
江若风不动声色地放开苏慕,整理了一下袖口:\"马上来。\"
林世诚意味深长地看了苏慕一眼,转身离开。苏慕长舒一口气,不知是失望还是庆幸。
\"该回去了。\"江若风说,\"最后还有几个重要人物要见。\"
接下来的时间里,苏慕像个完美的花瓶一样跟在江若风身边,微笑、点头、握手,但心思早已飘远。他不断回想露台上那一刻——江若风是真的想吻他,还是又一场戏弄?
酒会接近尾声时,江若风被几个投资人围住谈事情。苏慕借口去洗手间,终于得到片刻喘息。他站在洗手间的大镜子前,看着自已泛红的脸颊和微微湿润的眼睛,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玩得开心吗?\"
镜子里突然出现林世诚的身影。苏慕迅速调整表情,转身面对他:\"承蒙关心,很好。\"
\"别太得意。\"林世诚压低声音,\"若风只是图个新鲜,像你这样的他见多了。\"
苏慕轻笑一声,突然不再害怕了:\"那他为什么带我来酒会,而不是你呢?\"
林世诚脸色一沉:\"你以为戴块假表就能混进我们的圈子?\"
\"假表?\"苏慕故作惊讶,\"若风不是说和我的是通款吗?\"
\"你!\"林世诚一把抓住苏慕的手腕,\"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
\"世诚。\"江若风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冷得像冰,\"放开他。\"
林世诚立刻松手,转身解释:\"若风,这小子就是个骗子,他——\"
\"我说,放开他。\"江若风一字一顿,眼神锐利得能杀人。
林世诚脸色铁青地退后一步。江若风走到苏慕身边,轻轻握住他被抓红的手腕:\"没事吧?\"
苏慕摇摇头,突然觉得鼻子发酸。这种被人维护的感觉太陌生了,让他不知所措。
\"我们走吧。\"江若风揽着苏慕往外走,完全无视了林世诚。
离开酒店时,江若风的司机已经把车停在门口。苏慕犹豫了一下:\"我自已打车回去就行。\"
\"我送你。\"江若风打开车门,语气不容拒绝。
豪华轿车的后座宽敞舒适,苏慕靠在真皮座椅上,终于彻底放松下来。酒会的兴奋和紧张过后,疲惫如潮水般涌来。
\"今天谢谢你。\"他轻声说,\"包括表的事。\"
江若风解开西装扣子,松了松领带:\"林世诚的话别放在心上。\"
\"他说得没错。\"苏慕苦笑,\"我确实是个骗子。\"
江若风转头看他,眼神在昏暗的车内格外深邃:\"我知道你的表是假的,知道你的西装是租的,也知道你接近我是为了什么。\"
苏慕心跳漏了一拍:\"那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真实的你。\"江若风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那个为了想要的东西拼命努力的样子,很吸引人。\"
苏慕愣住了。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料到会是这样。江若风看穿了他所有的伪装,却依然选择靠近。
车停在苏慕公寓楼下。江若风递给他一张名片:\"这是我私人助理的电话,下次需要参加什么场合,直接联系他准备衣服和配饰,不用租。\"
苏慕接过名片,指尖微微发抖:\"为什么帮我?\"
江若风微微一笑:\"我说了,我喜欢看你算计我的样子。\"他顿了顿,\"不过现在开始,你可以光明正大地要。\"
苏慕下车时,江若风又叫住他:\"周五晚上有空吗?有个艺术展开幕。\"
\"有。\"苏慕不假思索地回答,随即意识到自已答应得太快,赶紧补充,\"我是说,我可以调整时间。\"
江若风笑了:\"七点,我来接你。\"
看着豪华轿车远去的尾灯,苏慕站在公寓楼下,手里拿着那张烫金名片,眉梢微挑,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得意,“江若风,猎物好像上钩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