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矢钉入冰面的瞬间,怀玉被宇文昭按进青铜马车。腐臭味混着龙涎香扑面而来,她摸到车壁凹槽里半截白骨,指节处套着的翡翠扳指,刻着大司徒王家的飞燕徽记。
“别碰尸骨!”宇文昭斩断车厢外射入的弩箭,“这些人是永昌二十三年失踪的玉契八大家”话音未落,怀玉怀中的青铜虎符突然吸附在车壁某处,整座马车发出齿轮转动的轰鸣。
车顶二十八宿星图次第亮起,怀玉发现每颗星子都是可转动的陨铁珠。宇文昭割破手掌将血涂在壁龛兽首上:“这是用河洛数术加密的浑天仪,我要你按《璇玑图》残卷的经纬线排列星宿。”
冰面碎裂声越来越近,怀玉借着磷火筒幽光,看到母亲在《璇玑图》边缘标注的小楷:「玉衡指孟,天权为匙」。她颤抖着将西方七宿的玉衡星转向孟春方位,东北角的天权星突然射出红光,映出车厢地板下的暗格。
暗格里躺着具怀抱八卦罗盘的骸骨,檀木念珠缠在颈骨间——正是三年前云游失踪的了尘师太!骸骨右手紧攥着半片龟甲,上头用血画着与怀玉掌心胎记相通的星芒纹。
“寅时三刻,冰层最薄。”宇文昭突然扯开她衣领,陨铁佩贴在锁骨胎记上发出灼红光晕。车壁星图骤然坍缩成八卦阵,骸骨怀中的罗盘指针疯转,指向湖心方向。
怀玉掰开骸骨指节时,一枚冰棱破窗而入,擦着她耳际钉入车壁。外头传来熟悉的冷笑:“三姑娘竟真能找到这前朝余孽的坟冢?”琉璃的声音在冰面上回荡,月光映出她身后十二名重弩手。
“王氏的狗倒是忠心。”宇文昭突然将龟甲按在怀玉胎记上,星芒纹渗出蓝血,“可惜跟错了主子。”龟甲裂缝中腾起青烟,车底冰层轰然炸裂,怀玉在坠落瞬间看到琉璃的脸在毒烟中溃烂。
刺骨寒水里,怀玉被宇文昭拖向湖底漩涡。陨铁佩发出尖锐鸣响,照亮漩涡深处青铜铸造的观星台。台中央立着九尊人面蛇身的铜像,每尊手中都捧着块带锁孔的陨铁板。
“这是洛书九宫阵。”宇文昭划开掌心将血抹在铜像眼珠上,“我要你按《璇玑图》顺序转动铜像。”怀玉看着他伤口泛起的黑气,忽然想起账册记载的“望日饮药”——今日正是正月十五。
铜像在血祭下开始转动,怀玉按母亲标注的“三四为肩,八二为足”口诀推动机关。当最后一尊铜像归位时,观星台裂开地缝,涌出无数泡胀的尸首,腕上都系着刻“窦”字的银铃铛。
“是母亲陪嫁的丫鬟…”怀玉抓住具尸首腰间的玉钥,正是墨韵堂妆奁底层缺失的那把。尸首突然睁眼,溃烂的唇间吐出枚青铜哨,哨身纹路与燕王心口伤痕完全吻合。
宇文昭夺过哨子吹响,整个湖底开始震动。怀玉被卷入突然出现的暗流,在失去意识前,她看到观星台升起青铜棺椁,棺盖上用金丝嵌着完整的双生玉契图。
再醒来时,她躺在报国寺禅房,手中攥着半片带血的官袍。宇文昭正在煎药,心口疤痕渗着黑血:“宋尚书昨夜丑时死于书房,凶器是御赐的蟠龙匕首。”
怀玉看向窗外,见春杏的尸首被草席裹着拖过雪地,右手腕赫然印着星芒胎记。她突然想起琉璃死前那句未说完的话:“你以为燕王真是来救…”
“喝药。”宇文昭突然掐住她下巴灌入苦汁,“子时前若找不到另半块龟甲,你我都会毒发身亡。”他扯开衣襟,心口陨铁正与怀玉胎记共鸣发烫。
暮鼓声中,小沙弥送来血书:“住持圆寂前留的。”泛黄麻布上,了尘师太的字迹殷红如新:「双生玉碎夜,玄武门开时,玉契八大家的血债该还了。」
怀玉摸向枕下玉钥,却触到张字条:「想知道窦夫人真正的死因,三更独自来药师殿。」落款画着宋怀瑾最爱的蝴蝶金簪样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