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见过如此深邃的夜空。
它沉默地悬在坠星崖上空,如墨倾倒,似是连群星都被吞噬了光。整个明光寨如被压入另一个世界,时间与生机都凝滞在这片永夜之中。
我站在寨南边缘,手中紧握那柄已显裂痕的铜钱剑,心口有种莫名悸动。那不是恐惧,而是从骨血中传来的预警。
“魇夜……提前降临了。”
“砰——”
警钟声在寨中骤然响起,一长两短,是防线失守的信号。
“少主,是魇魔!”一名穿青布劲装的哨兵奔来,面如土色,“北坡的巡逻队……全军覆没,只剩下残肢!”
我心神一震,刚欲踏步,却被一股寒气笼罩。
风,逆吹。
天地间浮现出淡红雾气,似是血腥,又似迷梦。雾中,一个身影缓缓浮现。
那不是人类。
它四肢扭曲,如犬伏地,却拥有一张孩童面孔。那笑容,天真到令人心悸。它手中提着一颗头颅,嘴角还挂着鲜红。
“你……就是铜剑持者?”它语气温柔,像极了临睡前哄人的母亲。
我没有回答。
剑起,踏罡。
“北斗·震步!”
脚下符纹爆闪,我如电掠出,一剑横扫。铜钱剑划破魇雾,带起一道清亮雷鸣,符光裹剑,直指那妖物心脉。
“好剑。”孩童面皮蠕动,瞬间消散成影。
“虚魇?!”
我心中咯噔,这是一种更难缠的魇魔分支,专擅幻化潜行,普通斩击无用,必须先锁魂镇魄。
脑中闪过昨夜研读《云笈七签》残卷的片段。
——“魇灵生于心,破之需定魂。”
我闭上眼,口中默念道咒,双指捏诀。
“灵台一清,六识皆明,魇魂莫隐,现形!”
下一瞬,那血雾翻腾处,一个硕大影子咆哮浮现,原本孩童模样剥落,露出猿身狐面,双翼如蝠,血目怒睁。
它怒吼着扑来,狂风大作,周围石屋纷纷倒塌。身后是刚从洞口逃出的妇孺与孩童,我不能退!
“开!!!”
铜钱剑雷芒暴涨,我将仅剩三张“三清破煞符”咬破舌尖贴入剑刃,灌入全部灵识。
“太上敕令!三清正法,荡魇灭心——!”
一剑斩出,天地仿佛静止。
符文化为千道流光,直冲魇影胸口,那裂开的符印仿佛汇聚苍穹之威,在那一刹炸裂。
“啊啊啊啊啊——!!!”
魇魔发出震耳欲聋的惨嚎,在爆裂的灵光中化为飞灰。
四周寂静了数息,直至耳边传来孩童惊恐的啼哭,才让我确信:它被灭了。
我几乎瘫倒。
这一战,几乎耗尽了我全部灵识与符箓。可我知道,这只是魇夜的前奏。
“少主!”
南宫璃带着十余名明光寨弟子奔来,看到我浑身是血,脸色瞬间变了。
“别担心,不是我的血。”我微笑,却咳出一口黑血。
她沉默片刻,咬牙说:“夜枭盟……动手了。”
我的眼神陡然冷冽:“是谁?”
她低声道:“左长老的亲信之一,林照,偷走了族库中的‘辟邪金灯’,试图引魇入寨。幸好你提前斩魇,否则——”
“林照在哪?”
“……已服毒自尽。”
“逃得倒快。”
我低声一笑,却藏不住心中的阴寒。
内患未平,外敌将至。
而此刻我心中隐隐作痛的,不是身l的伤,而是那个一直被我刻意忽略的声音——
“主上。”
我脑海中,那柄铜钱剑中传出的意识再度响起。
“你……准备好了吗?开启第一道星宿封印?”
我看向夜空,那原本漆黑的天幕,忽然裂出一道微光,一颗遥远的星辰,在我眼前微微震颤。
“星宿……裂纹……?”
我突然意识到——这一切,不过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