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宴当夜,我捧着《璇玑图》踏上白玉阶时,顾千帆正在月门下与西羌使臣对弈。黑曜石棋子叩在青玉棋盘上,他漫不经心地念了句诗:\"明珠蒙尘久,何时照锦帆。\"
我腕间银铃应声而碎,毒粉混着磷火坠入酒樽。梁帝展开织锦的瞬间,顾千帆突然挥袖打翻烛台,火光中浮现的\"千帆\"二字惊起记堂哗然。
\"护驾!\"
羽林卫刀锋出鞘时,我已旋身跃上蟠龙柱。顾千帆玄色大氅在箭雨中绽开,将我裹进带着沉水香的怀抱。他心口温热渗过三重锦衣,烫得我眼眶发疼:\"十年前观星台上,你给我的根本不是忘忧散\"
\"是通心蛊。\"他笑着咳出血沫,指尖拭去我鬓边磷粉。
\"南昭明珠,果然当得起天下第一巧思。\"梁帝抚掌大笑,玄色龙袍扫过酒樽时,我瞥见西羌使臣袖中银笛闪过血芒。
织锦展开的刹那,巫笛破空声刺穿鼓乐。
\"明珠蒙尘久——\"顾千帆的棋子落定,黑曜石在青玉盘撞出金石之音。我腕间银铃应声炸裂,蓝磷粉混着蛊虫洒向蟠龙烛台。
火光轰然腾起,织锦上浮现的\"千帆\"二字惊破记堂华彩。羽林卫的刀锋尚未出鞘,瞳孔已漫上西羌巫蛊的赤色。
\"陛下小心!\"我旋身跃上金漆梁柱,顾千帆的玄色大氅在箭雨中绽开。他心口温热渗过三重锦衣,烫得我指尖发颤:\"十年前你给我喝的\"
\"是通心蛊。\"他笑着咳出血沫,指尖拭去我鬓边蛊虫,\"所以每次你想杀我,其实都在剜自已的心。\"
流萤的惊呼从殿外传来。我低头看见她撕开裙裾,金蝉蛊从雪白小腿钻出,振翅时抖落的磷粉正与银锁共鸣。母妃棺中的血蝉翼在锁芯灼烧,记忆如熔岩冲破封印。
永和十年的月夜,顾千帆跪在观星台前的身影忽然清晰。他腕间刀痕深可见骨,将心头血滴进鎏金盏:\"篡改记忆的蛊需要施咒者心头血温养南宫明玥,我要你活着恨我。\"
此刻他后心嵌着的虎符突然发烫,与我怀中玉簪产生共鸣。漠河十六州的舆图在火光中浮空而起,机关转动的轰鸣自地底传来。
\"抱紧。\"顾千帆忽然咬破舌尖,将血抹在我额间朱砂上。朱雀大街初遇时的沉水香漫过鼻尖,他染血的手掌覆住我眼睫:\"别看。\"
巫笛声在此时达到癫狂。被操控的羽林卫化作血肉傀儡,西羌使臣的面皮在磷火中剥落,露出大梁国师枯树般的真容。他指尖银丝穿透梁帝咽喉,龙椅轰然塌陷的瞬间,我听见顾千帆在耳畔哼起西羌童谣。
\"明珠藏在蚌壳里\"
玉簪应声碎裂,漠河水从地脉喷涌而出。顾千帆将我推入青铜棺椁时,眼角终于露出少年时的顽劣:\"南宫明玥,你的合欢香熏了我十年\"
水流吞没宫阙的刹那,我看见他心口爬出的金蝉蛊虫,正衔着半枚通心结坠入深渊。
青铜棺椁合拢的瞬间,一抹茜纱缠住我的手腕。赫连雪赤足踏着水波而来,银铃缀在脚踝叮咚作响:\"南宫姐姐抢人夫君的毛病,倒是比十年前更精进了。\"
巫蛊幻象在她指尖流转,映出永和七年的朱雀大街——顾千帆玄色衣角掠过糖人摊时,分明先接住了从酒楼坠落的茜纱少女。那是西羌使团进贡的九公主,小字阿罗,鬓边还簪着他随身的合欢玉扣。
\"当年若不是我教他用血养蛊,你以为通心咒能撑过三个春秋?\"赫连雪指尖戳向我心口,金蝉蛊在皮下凸起狰狞形状,\"南宫家欠我三百条人命,今日便用漠河机关来抵。\"
水流突然变得粘稠如血。我摸到棺壁暗纹,竟是母妃手书的《往生咒》。顾千帆的沉水香透过青铜渗进来,混着赫连雪身上西羌冰莲的冷香。
\"阿罗。\"顾千帆的声音带着罕见的焦灼,\"你要的虎符在璇玑图夹层。\"
赫连雪的笑声震碎幻象,她忽然撕开胸前茜纱——心口处赫然是与我相通的朱砂痣:\"好姐姐,你猜当年观星台上,是谁换了国师的忘忧散?\"
记忆如毒蛇噬咬神经。永和十年那碗药汁入口前的最后画面,分明有茜纱掠过殿外玉阶。顾千帆腕间刀伤渗出的血,混着赫连雪鬓角的冰莲露滴入碗中。
\"通心蛊需两心相悦者的血。\"她将金蝉蛊按进我眉心,\"可若加上第三人的妒火\"
棺椁轰然炸裂,我坠入顾千帆怀抱时,正看见赫连雪徒手掏出国师的心脏。她舔舐着指尖血渍轻笑:\"师兄,你答应过师尊的,西羌巫女永不嫁人。\"
顾千帆突然将我推入机关暗流,转身迎上赫连雪的淬毒银丝。他玄色衣袍在漩涡中翻卷如墨莲,唇语比漠河水更刺骨:\"南宫明玥,你永远学不会先护着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