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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椒房藏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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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羌巫笛在染坊深处呜咽时,我正用金错刀挑开玉韘内层的合欢纹。松香混着血丝从机关夹层渗出,染红了案头未写完的《降露书》。

    \"公主,梁帝赐的椒房殿\"流萤捧着鎏金铜盆的手在发抖,温水漾湿了记地月光,\"当真要用西羌的蓝磷粉熏墙?\"

    我蘸着血水在宣纸上勾勒,漠河十六州的轮廓渐次浮现:\"顾千帆敢在玉韘里藏边防图,本宫便替梁帝养一屋子吃人的萤火。\"

    窗外突然掠过玄色衣角。

    银铃轻响的刹那,我旋身将匕首抵上来人咽喉。顾千帆斜倚雕花槅扇,剑锋般的眉梢沾着夜露:\"南宫家的女儿,都爱在闺房摆弄边防舆图?\"

    \"梁国的世子,都喜好在深夜拜访敌国质子?\"我刀尖下移挑开他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旧疤,\"这道箭伤看着眼熟,莫不是永和五年潼关之战\"

    他突然攥住我手腕按在榻边,沉水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公主不妨猜猜,当年是谁在城头射偏了那支穿云箭?\"

    琉璃灯在穿堂风中明灭,我瞥见他袖口翻出的银丝软甲——正是三年前我亲手为二哥打造的及冠礼。喉间蓦地发紧,指尖已触到他喉结处细小的月牙痕。

    那是永和四年冬猎,我纵马踏碎冰湖时咬的。

    \"世子深夜前来,就为翻这些陈年旧账?\"我猛地抽回手,玉韘重重磕在紫檀案几上,\"不如说说西羌死士的袖箭,怎会刻着你们镇北军的虎头纹?\"

    更漏声突然凝滞。

    顾千帆低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卷染血的《伽蓝经》。泛黄的扉页上,母妃簪花小楷写的偈语正在渗血:\"诸法因缘生,我说是因缘\"

    \"当年明德皇后抄经时,\"他指尖抚过经卷残缺处,\"最爱在'缘'字旁画合欢枝。\"

    熏炉爆出蓝磷火的刹那,顾千帆袖中银丝缠住我欲拾虎符的手。他指腹碾过经卷灰烬,拈起半片焦黑的合欢花瓣:\"当年明德皇后咽气时,齿间咬着西羌巫蛊用的血蝉翼。\"青铜铃在博古架深处无风自鸣,我颈间银锁突然灼烫——那里面封着的,正是母妃棺椁中取出的蝉翼碎片。

    我猝然后退撞翻博古架,邢窑白瓷盏碎在脚边。记忆如脱笼困兽撕开封印——永和四年的雪夜,母妃就是攥着这卷经书,在合欢树下咽下最后一口气。

    \"你到底是谁?\"

    顾千帆却将经卷投入熏炉,火舌舔舐的瞬间,我瞥见夹层里半枚青铜虎符。他背光而立的身影与记忆中的少年重合,十二年前母妃临终时抓着的那方染血帕子,突然在脑海中清晰起来。

    帕角绣的合欢并蒂莲,与玉韘暗纹如出一辙。

    \"三日后千秋宴,梁帝要你献《璇玑图》。\"他忽然将玉簪插进我松散的发髻,冰凉指尖划过耳际,\"记得把第十六行'明珠'二字,换成'千帆'。\"

    “记得如何,不记得又如何,我偏不要”,我反手将玉簪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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