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润沉吟道：“他这是要用‘惠农贷’彻底取代叶家的‘茧票’，断其根基啊！”
沈瞿笑了笑：“这徐县令，一步一步可真是机关算尽！他先是设立了‘风云榜’，许诺了一堆好处，惹得所有人都动了心，再言名要收‘赞助费’，‘民生共建’，其实是让咱们这些大户掏钱，给他做这放贷的本钱！”
“用咱们的钱，去打压叶家，顺道收买民心，再给自己博个好名声，关键是，这‘惠民贷’再惠民，他也有得赚……”刘润冷笑一声，“这位徐大人，算盘打得可真是精明。”
刘衍摩挲着腰间的铜钥匙，目光深邃：“他这是阳谋，一步步将永明县的富户都绑上他的战车。”
“不过，”沈瞿话锋一转，“那赵镇南倒是积极得很，五十两银子，买了个‘桑梓之友’，还在徐巍那里拔了头筹，这买卖倒是不亏。”
刘润听出了他话里的刺，与刘沈氏对视了一眼。
赵镇南的桑园能有今日的规模，少不了当年抢占沈家生意的缘故，但若不是刘衍默许了给赵镇南开水渠，也发展不成如今的局面。这事儿，刘润也做不了主。
刘沈氏微微蹙眉，显然对此事极为不快。
沈瞿却像是没看见他们的反应，目光再次投向刘衍：“世伯，若是叶家倒了，那些依附叶家的沙田户破产，赵镇南的桑园少了竞争，保不齐这‘永明四大堂’，就要变成‘五大堂’了。”
刘衍端起茶杯，用杯盖轻轻撇去浮沫，动作不疾不徐。
他没有看沈瞿，目光依旧落在窗外，仿佛在欣赏雨后初晴的庭院景致。
“水渠改道，不是小事。”他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牵一发而动全身，需得从长计议。”
沈瞿脸上笑容不减：“世伯说的是，此事自然要周全考虑。不过，徐大人那边，‘民生共建’的章程想必很快就会出来，‘议政’的名额，怕也是僧多粥少。”
刘衍不置可否，只是淡淡道：“不急，先看看再说。叶家还没倒，这‘惠农贷’能不能行得通，还是未知之数。况且，这‘赞助费’，也不是那么好出的。”
就在这时，又一名家丁飞奔而入，神色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震惊。
“老……老爷！”家丁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指着县衙的方向，“那林家大小姐，当众宣布，赞助……赞助白银三百两！”
“什么？！”堂内几人同时变色。
沈瞿猛地站了起来：“林家？哪个林家？”
“还能是哪个林家！”刘沈氏失声道。
林盈与沈仲才退婚一事，一直是沈家极大的耻辱，如今她公然出面，沈瞿与刘沈氏的脸上一时间都有些挂不住。
“当真是林家大小姐，林盈亲口说的？”刘沈氏问道。
“回大少夫人的话，确实她亲口说的，在场所有人都看到了。”
“林家……为何会如此高调支持徐巍？”刘润喃喃道，满脸的不可思议，“他们图什么？”
沈瞿面色十分凝重。
他原以为可以稳坐钓鱼台，看着徐巍和叶家斗法，看着徐巍如何收拾这“惠农贷”的烂摊子。
可林家的突然入局，彻底打乱了他的预期。
林家一向与世无争，行事神秘，从不轻易站队。这次却如此旗帜鲜明地支持徐巍，还一出手就是三百两白银，这绝不是一时冲动。
刘衍用力捏紧了腰间的铜钥匙，发出“咯吱”的轻响，“看来，我们都小瞧这位徐县令了，也小瞧了这‘惠农贷’和‘风云榜’啊……”
他看向沈瞿，眼神锐利：“沈家主，你之前说，静观其变？”
沈瞿沉默片刻，端起已经微凉的茶水，一饮而尽。
“世伯，看来……这变数，比我们预想的，来得更快。”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不易察觉的紧迫感。
县衙门口。
人群的议论声从惊疑变成了热切。
“看来徐大人这次是动真格的了！”
“月息一分，还能免第一个月利息……这……”
“只有三十单啊！老头子，要不……咱试试？”
王德发见状，精神大振，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他深吸一口气，再次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家人们！宝宝们！还犹豫什么呢！”
“林家大小姐都给大家做榜样了！”
“三百两白银注入！咱们这‘惠农贷’的本钱，更足了！”
他激动地挥舞着手臂，努力模仿着徐巍教他的那种充满感染力的姿态。
“三十个名额！前五位免息！还有精美小礼品！”
“机会难得！错过今天，再等一年！”
有个农妇大着胆子问道：“大人，您说的精美小礼品，到底是什么啊？”
王德发猛地一挥手，徐安推着一个小车走了过来，一车明黄的鸡蛋，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是这几日在徐巍的授意下，徐安跑遍了街头巷尾才收来的鸡蛋，正一肚子疑惑，不知道县令大人要这么多鸡蛋做什么，却见台下的百姓眼睛都直了！
“鸡蛋？！”
“真的是鸡蛋！”
“我的天爷！这……这可比什么牌匾实在多了！”
刚才还犹豫不决、满腹疑虑的百姓们，看到这一车黄澄澄、圆滚滚的鸡蛋，立刻振奋了！
徐巍咧嘴直笑。
看来无论在现代还是在古代，送鸡蛋都是快速打开老百姓心扉的最优方式啊！
更何况，在这个时代，鸡蛋可不是什么便宜东西，对于普通农户来说，那可是逢年过节才能见到的荤腥，是给老人孩子补身体的好东西！
比起什么“桑梓之友”的牌匾，什么“免息”的承诺，这一车实实在在的鸡蛋，更能戳中他们最朴素的心窝子！
“王师爷，这鸡蛋……是给谁的？”刚才那个牵着孩子的妇人激动地问道，声音都带着颤抖。
“当然是送给咱们今日成功申请‘惠农贷’的家人！”王德发得意洋洋地一拍胸脯，“每人十个！十个大鸡蛋！”
十个鸡蛋！
人群彻底疯狂了！
“我要申请！”一个黑瘦的汉子猛地挤出人群，冲到台前，“大人！王师爷！我要申请惠农贷！我家桑苗不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