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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将人打横抱回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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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九岁的顾重渊虽整个人的气质已经冷沉骇人。

    但,他不苟言笑的俊朗眉眼忽然向上扬起,美得像是稍纵即逝的昙花,又如火树银花的烟火。

    叫昏暗的屋子都在顷刻间亮了起来。

    沈丹清呼吸微滞。

    然。

    少年脸上的笑很快便被冰冷又残忍的弧度所取代。

    他冷眸盯着她,说:“你既偏要认我为兄长,那好——”

    顾重渊起身推开窗扉,指向破落院子里一堆未劈开的柴火。

    “你去帮兄长把柴都劈好吧。”

    窗外的雨比之前更大了。

    夜里的寒意也更浓厚了几分。

    柴火堆旁也没有柴刀。

    顾重渊告诉她:“这府里的人让我劈柴的时候,就是这样。你若是做不到,或是不愿意,就回你自己的院子。往后别来烦我。”

    “……”

    沈丹清只思考了一瞬,便咬牙掀开被子,穿好鞋子撑着疼痛的身子来到院子。

    冰冷的雨点,落在她身上,刚刚才才被汤药驱走的寒意重新自脚底往上蹿,她的脸色立刻白了一片。

    顾重渊眉眼如山,站在屋檐下,看她究竟何时会受不了而露出真面目。

    但。

    他看到却是,沈丹清环视一圈,发现没找到可用的工具后,转身去捡地上的石块。

    她想用石块将木头砸开。

    可她每一次高高举起石头,左下腹断裂的肋骨就会割得她五脏六腑如刀绞般生疼。

    雨幕之下,顾重渊看到她眉头皱紧、不断喘气,

    明明已经疼得不行了,却依旧咬紧了牙,不吭一声,用尽所有力气举起石块,往木头上砸。

    “咚!”

    “咚!”

    “咚!”

    一声,又一声。

    好像重鼓一般,敲在顾重渊的心上。

    最后。

    她像是被无情秋风吹下的落叶,打着旋儿往下坠。

    但——

    在沈丹清倒地的瞬间,顾重渊及时抱住了她,没叫她真的跌到地上。

    但,他的语气依旧冷冽,“愚蠢,既然做不到,就不该答应。”却终是没有将她丢在这里,而是小心将人打横抱回屋里。

    他再次端来了一碗苦哈哈的汤药,喂她喝下。

    而后,他打开破旧的柜子里拿出一个白瓷药罐,上面贴着写着“金疮药”三个字的红纸。

    一如最普通的跌打伤药。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从里面剜出一块,抹在了她被石块割破的指腹上。

    肌肤相接的触感。

    迤逦而又诡异……

    -

    亮白光线透过窗户照进来。

    沈丹清渐渐醒转,她发现自己已经在梧桐苑了。

    采菱见她醒了,忙端着药进来,扶她坐起来。

    “大夫说了,姑娘还要喝两天的药,高热才会渐渐退去——姑娘,你——”

    采菱在沈丹清的额头探了探,姑娘居然一点也不烧了?

    “是么?”

    沈丹清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再摸了摸她的脖子,心里惊诧:居然真的不热了。

    昨夜,她分明淋了那么久的雨,她以为自己今天肯定会病得更严重……

    “灵芝堂的大夫医术可真好!”采菱在旁边感叹。

    沈丹清抿抿唇,没接话。

    心里想的是昨晚顾重渊灌她喝下的那一碗苦药。

    “姑娘,用过早膳后,奴婢这便去拿药,想来,只要遵照大夫的医嘱,你的伤肯定也会很快好起来的。”

    采菱转身退出去。

    沈丹清刚想叫住她,却摸到自己枕头旁边有一张小纸条、三张一百两的银票、以及一个小小的白瓷药罐。

    小纸条上写着的是关于陈妈妈的消息。

    “……”

    沈丹清打开药罐,一股格外清新的药香飘了出来。

    她再定睛一瞧,那药的膏体净白如皓玉、晶莹如碧波,一看就是品质极好的伤药。

    采菱将昨日大夫留下的药拿回来一对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下、一个地下。

    “姑娘,这药是……”

    沈丹清眨眨眼,随口胡诌:“是我从乡下带回来的,用这个吧,我以前都是用这个的。”

    “是。”

    采菱用指腹小心沾上药膏,敷在她断裂的肋骨处,一股丝丝凉凉、冰冰透透的感觉,即刻穿透肌肤,沁向心脾。

    “姑娘,这药可真好。”

    沈丹清在心里点头,这药确实很好,恍惚间觉得好像昨晚也有人这样给她的手指上药……

    估计是梦吧。

    吃过饭后。

    沈丹清把陈妈妈叫了进来,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她。

    “我听人说,你的孙子得了重病。这些时日,你的头发都愁白了几根。这里有点银子,你拿去救命吧。”

    陈妈妈不敢接。

    沈丹清直接塞到她的手里,“拿着吧,我这几天病得厉害,最知道生病的滋味不好受。你孙子才五岁,早些治好了,还能开蒙读书。当然了——”

    她话锋一转,“你要是觉得无功不受禄,那就帮我一个忙。”

    陈妈妈孙子得病的消息,以及这三百两银票,应该是兄长给她的。

    兄长既然愿意帮她这一回,那她就决计不会叫他失望,她会将这条消息以及这些银子发挥出最大的价值。

    所以,沈丹清透亮的眸子凝了凝,把剩下二百两银票也递给了陈妈妈。

    她说:“我在乡下的时候,听一位姑姑讲过许多新奇的话本故事,一会儿我便写下一个故事来,你帮我找个说书先生将那故事传出去可好?”

    “四姑娘,你,你莫不是……”

    陈妈妈也是内宅的老人了,一下就意识到她的意图。

    沈丹清也不瞒她,眼眸平静说:“我不想再为鱼肉、任人宰割了。陈妈妈为自己孙儿担忧,我看在眼里很是羡慕,毕竟我的母亲深受方士蛊惑……”

    她垂下眼眸,像顾重渊提醒她那样,隐藏好心中的恨意。

    “我从不怪母亲,我只是不想再受无畏的苦楚,仅此而已……”

    她向陈妈妈露出自己两只伤痕累累的胳膊。

    谁瞧了不心疼?

    更何况是这两天一直贴身照顾、最知道她遭了多少罪的陈妈妈?

    果然,陈妈妈不忍多瞧一眼,接下银票,点头答应了。

    “姑娘放心,老奴会办好的。”

    “多谢陈妈妈。”

    沈丹清点头回礼。

    一个时辰后,她递了本自己刚写好的小册子给陈妈妈。

    陈妈妈看着封面写着的“话本故事”几个字,字迹娟秀、清晰工整,完全不输三姑娘,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声。

    虽说,四姑娘刚回侯府的时候,整个人确实粗鄙、怯懦,可……

    这小半年过去了,四姑娘早在不知不觉间有了变化。

    然而,他们所有人,包括夫人,竟然都没有察觉到四姑娘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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