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梨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自打她兄嫂来过之后,她按时吃药病也就好了大半。
王萱本就心虚,被白梨不言不语盯着,那眼神就像厉鬼来索命一般,令她不寒而栗,想着出去躲躲,才走出几步就被白梨从背后一把擒住衣领,耳边传来毛骨悚然的声音:“你现在跑了,夜里总要回来,我到时把门一锁,再放把火,咱们一起死,你觉得如何?”
王萱吓得牙齿打架,又挣脱不开束缚,喘着气道:“我又没有害你,你和萧祁做不成夫妻是你们缘浅,你若要强求,那你就拉着他去阴间求阎王爷给你们主婚,下辈子还在一块就是,何必拉我垫背?”
白梨喃喃道:“你不喜欢他,你一遇到危险就毫不犹豫舍弃他,他却为了你放弃我,到底是我傻,还是他蠢?”说到最后潸然泪下。
趁白梨力道松动,王萱跑离几步摸着脖子扬声骂道:“差点就被你勒死,你吃药把脑袋吃坏了不成?”
丹灵横了王萱一眼,抚着白梨的背安慰道:“你病着这几日,大王打发四喜过来看过,大王关心你,会为你做主,咱们有事说事,有理说理,任它阴云再密布也有重见天日之时。”
听到这话,白梨心里好过许多,抬起头眼泪汪汪问:“真的?大王会为我做主,会查明真相让所有人回归原位?”
“这是自然,大王就是如来佛,什么真假美猴王到了他跟前都得现形。”丹灵嘴上如是说,实则心中没底,这事大王早该过问,这次却任由事态发展,也不知为何。
王萱心道白梨心都在萧祁身上,抓住萧祁不要她这点,也就掐住了她的命门,讥讽道:“男人的心留不住,你即便如愿以偿嫁入萧家,上不得公婆欢心,下不得夫婿喜爱,悲苦过一生又有什么意思?”
“你胡说!萧祁就是误会我了,他没变心!”白梨歇斯底里道。
“你硬要自欺欺人,那也随你。”王萱抬手去摸头上翠玉簪,衣袖下滑露出腕间一只飘花玉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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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梨呆若木鸡,眼睛直直看着王萱手腕,那只玉镯子是萧家传家宝,传媳不传女。
白梨哭着跑了出去。
王萱得意洋洋摸了摸玉镯,又拿衣袖盖住,丹灵想痛骂几句,世倾推她往外走,道:“姐姐还是先去劝劝白梨,她身子还没好全,小心哭晕过去。”
送走丹灵,世倾对王萱道:“我虽不知你手上戴了什么宝贝,但我劝你莫要太张扬,毕竟那两个名义上还是未婚夫妻,你抹黑自己是你的选择,还请不要连累姑娘们名声受损。”
屋里还剩下宝珠和芍药,王萱觉得徐世倾没有帮手,捏她就像捏只蚊子般简单,冷笑道:“这里有你什么事?你嫁不嫁得出去还不一定,现在就操心嫁人的事,太天真。”
世倾正色道:“二女抢一夫这事不算新鲜,但在前面加上起王府三个字,你们三人必定会在瑞安城声名大噪,世人会议论大王怎么会养出这种姑娘,会质疑大王的能力,从而影响大王的威信力。我吃着大王赏的饭,自然要维护大王的利益,我说得这么明白了,希望你也知道点轻重。”
宝珠暗道不妙,徐世倾素来置身事外,凡事不掺和,怎么突然就转变性子,管起事来?她走过去拉了王萱一把,笑道:“她是脑筋一时没转过弯来,稍后我开解几句,她就懂了。几日没与妹妹坐下来一起说话,发觉妹妹进益不少,道理一套一套的,可是有什么奇遇?”
“按理说这话不该我来说,可我见姐姐好似还未参透本质,我就僭越说上几句。这几日两个姑娘闹得不可开交,姐姐身份最尊贵,我们也以你为尊,这时你就该站出来调解纠纷,恢复往日平和,而不是静观其变。”世倾道。
宝珠面色一沉,强忍着不快道:“我这几日忙着给白梨请医煎药,竟忘了正事,还好有你提醒我,险些就酿成大祸。妹妹才能兼备,往后可不许把本事藏起来,我们还有许多不足的地方需要向你请教。”
这是在讽刺世倾心机重,尽管王萱听不出这个意思,但她维护宝珠成了习惯,骂道:“你给宝珠提鞋都不配,还敢大言不惭来对宝珠指手画脚,谁给你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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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倾见宝珠没有阻止王萱的意思,便明白宝珠只听得进奉承之言,心中对宝珠低看了几分,道:“忠言逆耳,望你们早日明白这话的含义。”说完走到另一侧去了。
半个时辰后,丹灵扶着白梨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张纸。
世倾帮着去搀扶,把人扶到床上躺好,接过纸张一看,却是退婚书。
丹灵向世倾使个眼色,二人出了房间,丹灵轻轻关上房门,小声道:“白梨去找萧祁问话,也不知他们说了什么,萧祁丢下这张退婚书就走了,白梨哭得撕心裂肺也不见他回头,真没想到萧祁是这样一个是非不分之人。”
是非不分不见得,利益至上差不多。
世倾道:“姐姐先去歇歇,这里我来看着,咱们轮流照看白梨。”
丹灵心事重重去了,白梨一直浑浑噩噩,时不时哭上一小会,晚间倒是睡得安稳,世倾为了照顾白梨,就在她屋里软榻上入睡。
半夜世倾惊醒,似乎隐隐听到响声,想了想还是起身穿衣,摸出火折子点上灯,转身一瞧,顷刻间三魂去了两魄。
房梁上拴着一根长绳,白梨正吊在上面,脚无力瞪着,脸色青紫。
世倾捂住嘴把尖叫咽回去,急忙跑过去扶起凳子,再踩在凳子上抱起白梨的腰往上用力,许是白梨后悔寻死,她脑袋一仰,脖子离开绳索,二人重重摔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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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一会,世倾才平缓了呼吸,抚着心口小声道:“你死了也是白死,他们只是抛弃你,并未对你身体造成伤害,律法治不了他们的罪。那对男女也不会把你的死当成罪恶背负一生,相反他们还会高高兴兴嫁娶,老了以后儿孙满堂,痛苦的只有你的亲朋好友。”
“呜……”
“收声!你若是想让她们都知道你寻死之事,你只管大声哭。”
白梨咬紧牙根,脸蛋憋得潮红,眼泪如屋檐上的雨水一样连绵不断。
世倾暗自松了一口气,从地上爬起来,寻出一件披风披在白梨身上,扶她起来坐下,又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她手心。
“死不成,活不了,非要我行尸走肉过一生,我的命怎么这么苦……”白梨喉咙受伤,说话声音像破了的风箱。
“你就没听过浴火重生?你就当你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是崭新的你,你可以开启全新的人生,摒弃那些糟心的旧人旧事。”世倾道。
白梨把杯子放下,用袖子擦了眼泪,挤出一个古怪的笑道:“你说的全新的人生是指和李烨过一生?我就是不想和他才选择自尽的。”
世倾面无表情揭穿谎言:“你是接受不了你被抛弃这个事实,怕别人笑话你。你可曾想过,李烨将军想娶的根本不是你,他自己认错人,他也只能认了,如果他知道你甘愿赴死也不愿意嫁给他,他可还会乐意这桩婚事?到时谁都不要你,那才是你绝望之时。”
白梨眨了下眼睛,眼泪又止不住往下掉,颤着唇,心里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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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想不想活?想活,我就教你一个法子扭转局面,但你活着若是为了继续和萧祁纠缠不清,你就当我今夜没救你。”
漫长的沉默之后,白梨咬牙道:“想活,求你教我。”
世倾道:“你去求见大王,求他把李烨将军、萧祁、王萱召到一起,你问李烨将军是不是认识你,再表明身份,如此李烨就明白自己上当了,你再当着他们的面把事情说清楚。你若不想嫁给他,想必他也不为难你,倘若你想以最快的方式站得比王萱高,该怎么做你自己知道。我最后告诫你一点,选择了就一直往前走,就算以后萧祁找到你说他识人不清后悔了,你也不要回头。”
微弱的灯光下,女孩眉目鲜妍犹如梦中仙,美好得让人感觉这是一场梦。
白梨怔怔问:“你为什么要帮我?你我并没有多深的交情,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帮你,你就当我日行一善,”世倾脱口而出,说完脸就红了,这是银河曾对她说过的话,“我要是想得到什么好处,单劝你接受现实就够了,而不是告诉你怎么做才有个好结果。”
“假如我说我害过你,你可会后悔帮我?”
世倾低低一叹,道:“不会,我表姐走后,你看我的眼神闪闪躲躲,我猜到是你告的密。”
不待白梨说话,世倾把人送上床,温声道:“所有道理,不是自己领悟出来,旁人说再多也是耳旁风,一如没人能代替你走完弯路,未来怎么样全在你自己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