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一碧如洗,林间郁郁葱葱,蜿蜒的小路上一群孩子簇拥两个女子往山里去,孩子们唱着歌,手里或提竹篮,或拿竹竿,应是去山里寻野果。
世倾感觉女子背影甚是眼熟,像是大王妃与柑橘,又不敢确认,因为二人衣着朴素,身边又无护卫。倏地,其中一个女子回头,正是柑橘。
世倾连忙让车夫停车,追上去道:“王妃这是去哪儿?”
大王妃楞了一下,笑道:“这些孩子托人告诉我说山里枣子熟了,邀请我一起去打,你可愿意一同去看看?”
这些孩子大的十来岁,小的还不会走路,被大孩子背在背上,大王妃为何会和他们这么熟稔?世倾心中存满疑问,嘴上道:“请王妃先行一步,与我同行的府兵还在原地等我,我去请他们先回去复命,等会我就跟上来。”
柑橘道:“姑娘陪着王妃就是,跑腿的小事交给我。”
孩子们无拘无束,蹦蹦跳跳往前头去了,大王妃边走边解释:“这些孩子都是孤儿,被安置在慈善堂,衙门每月准时给他们发放钱米,也请了先生教他们识字明理,我时不时会去看看,他们知恩图报,也会回赠我些山货,东西不值几个钱,心意却是无价的。”
世倾扶着大王妃胳膊道:“王妃仁善,是孩子们的福气。”
大王妃道:“原先孤儿都交给宗族抚养,结果养出来的孩子大多走了歪路,又不能不依照律法处罚,可怜孩子幼时就悲惨,还没落个好结果。后来干脆把他们放到一起,他们身世一样,也不会被谁瞧不起,希望这样能让他们少经些磨难。”
枣树就在半山腰,红彤彤一片,树上的枣子个小核大,所以没什么人来打。大孩子站在树底下拿着长杆去打,小一点的孩子弯着腰捡,被枣子砸到头也不知道躲开,傻乎乎大笑。
一个小女孩捧了满满一手心枣子来到大王妃跟前,奶声奶气道:“王妃,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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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吃。”大王妃弯腰摸了摸女孩脑袋,伸手接过,分了一半给世倾,“尝尝看好不好吃。”
世倾拿起一个用手帕擦了擦放嘴里,果肉绵密,滋味甘甜。
大王妃见她没嫌弃,接着道:“开办慈善堂之初,有些大臣极力反对,说是那些走歪路的孩子本性不好,必不会服从管束,大王没有听取他们的意见,坚持开办了慈善堂。如今孩子们乖巧听话,好些男孩都已经参军了,原先反对的大臣嘴上不说,实际上都偷偷向慈善堂捐赠钱财。”
世倾听着像话里有话,捉摸不透大王妃在暗示什么,便道:“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为他们做些什么,大王妃若需要帮手,我愿意为他们献出微薄之力。”
“难为你有心,其实起国不只孩子过得苦,老人也苦,年轻一辈只要肯出力,总饿不着,但上有老下有小,也被负担压弯了腰,起人就没有几个人过得轻松自在。”大王妃道。
世倾依旧摸不到话题中心,附和道:“苦难只是一时的,只要起国上下团结一心,早晚都会过上丰衣足食的好日子。”
大王妃心中微喜,女孩没有聪明过头而装傻充愣,也没有笨拙到听不懂话,倒是很合她的心意,道:“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咱们不能因为起国有不好的地方就抱怨逃离,也不能因为负担重就随波逐流,哪里不好就去改变哪里,通过几代人的努力,起国终会成为强国,这远比摘别人种的果子来得甜。”
这是在规劝她留在起国,建设起国?
苏静好在起国留下人手,这让世倾明白自己在魏国眼里是一枚还有利用价值的棋子,而棋子是用来牺牲的,她脑袋有疾才会继续念魏国的好,想着不如一心一意靠向起国,来日若能发挥作用,也好换取自由。
大王妃的话则像是在世倾的信念上渡了一层金,她眉目弯弯道:“王妃舍己为人,在我心中如同神明,可惜我身无长物,不然我也想为起国添砖加瓦。”
“可不许自谦,谢厨娘都和我说了,说你为女子打抱不平,认为她们固步自封,只知道奉献,不知道索取应得的利益。我觉得你这样想就很好,咱们再把目光放长远点,比如男子可以通过科举改变命运,女子照样可以。”大王妃目含鼓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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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倾惊愕得睁大眼睛,迟迟说不出话来。
回到王府,大王妃让世倾带一篮子枣子回去给姑娘们尝鲜。
待人走远,柑橘道:“王妃为了大公子,真是煞费苦心。”
大王妃无奈叹气:“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从前担心他孤独终老,现在好不容易出现个令他感兴趣的女孩,我当然要帮他把人留住。这个世倾姑娘傲在骨子里,起人不接纳她,她便不屑留在起国,唯有给她立个攀不到的目标吊着她,她为起国付出多了,自然也就舍不得离开起国,我也就可以安心了。”
柑橘噗嗤一笑,道:“大公子怕是还不太明白自己心意,王妃就已经帮他把人给网住了,以后大公子知了事,必会万分感激王妃。”
大王妃跟着笑了,道:“我不需要他感激,只要他好好的就成。”
那边世倾把枣子洗了一盘请姑娘们吃,正吃着,四喜拿着一个小罐子进来道:“这是李将军孝敬给大王的武夷岩茶,请姐姐用这个茶叶泡两杯茶来。”
芍药嘴里还咬着枣子,来不及吐出枣核,急呼呼问:“你说的李将军可是李烨将军?”
四喜道:“正是他。”
芍药双眼冒光道:“几年前李烨将军与赵国交战时,曾经单挑赵军首领,不到百回合就取了赵军首领首级,那一战打得赵军七零八落,溃不成军。他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待会我要藏在角落看他长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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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萱小声嘀咕:“听起来就血腥。”
“你能安然无恙坐在这里,全是托了李烨将军的福,他若吃了败仗,你还会有今日的好日子过?竟还好意思说血腥,”白梨横了白梨一眼,见她被说得垂了脑袋,暗自得意,“可怜李烨将军命运多舛,娶了两个妻子都难产而亡,人到了不惑之年,膝下还没有子嗣。”
世倾见众人坐着不动,便拿起茶叶罐去了茶房。
王萱自觉无趣,见世倾去了茶房便动了心思,估摸着时间料想茶应该已经泡好,就起身去了茶房,揭开茶盖一看,茶水呈橘红色,色泽清亮,茶香扑鼻,盖上盖子便把茶端走了。
被抢功,世倾没动气,一杯茶不能改变起王对她的看法,生这个气,还不如想想自己怎么变得更有用。
她默默跟在后面,见王萱把四喜按在椅子上,抓了一大把枣子放在四喜手里,道:“你坐着吃,我去送就成。”
世倾想了想收回脚,在门外等王萱,待她出来,似笑非笑道:“我若是在茶水里面加点什么,那你就倒大霉了。”
王萱听得心惊肉跳,双手发颤,险些把托盘里的两杯茶摔在脚上,压着火气问:“你在里面加了什么?我可告诉你,谋害大王是会被千刀万剐,你哥哥一家也别想逃脱,你可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真不经吓,可怜呐。”世倾说完婷婷袅袅进门。
这时书房又派人来催了,王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心中后悔万分,上一次抢徐世倾的茶不见她如何,谁知这一次抢了个烫手山芋!她若咬死茶有问题,一查却没有,害的可是自己,唯有不停安慰自己,徐世倾宁愿受辱,也不肯赴死,她定是不敢耍花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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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萱呈上了茶也不敢离开,一直站外门外等动静,不觉已是满头大汗,面无血色。
李烨出来见状问:“姑娘可是病了?”
王萱观他精神奕奕,心中大石落地,转过身拿出手帕擦拭面上汗珠,福了福道:“多谢将军关怀,我并不是病了,只是方才我送茶出来,有人和我说在茶水里做了手脚,我被吓得魂飞魄散。见将军行动无碍,我就放心了,那人原是和我开玩笑。”
李烨皱了皱眉道:“姑娘下回遇到这种状况,不妨直接闯进去告知大王,以防玩笑成真。”
王萱笑笑,心道徐世倾巧舌如簧,告知大王受罚的必是自己,才不做这种傻事。
李烨则以为王萱是忍气吞声的主,不由得起了怜惜之心,又想起方才大王询问他再娶之事,迟疑一下道:“敢问姑娘芳名。”
这里有个不成明文的规定,男子向姑娘询问名字,就是想求娶姑娘的意思,姑娘同意就告知,反之则不同意。
王萱本不想说话,突然心中灵光一闪,心生一条毒计,垂着脑袋,羞答答道:“我叫白梨。”
她想着李烨向大王求娶白梨,白梨的未婚夫萧祁必会觉得被戴了绿帽,说不定一怒之下会找白梨退婚,那她就有机会嫁给萧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