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起国的第十四天,世倾等了半日也没看到银河身影,心中很是憋闷,丹灵走过来见她围着松柏树绕圈,笑问:“这是怎么了?也不怕把自己绕晕。”
“晕了也好,晕了就什么都不用去想。”世倾有气无力地看着丹灵手里捧着的黑盒子,“带什么好吃的?”
丹灵把盒子递给世倾,道:“我也想知道里面装的什么好东西,能让我哥哥顶着大太阳送来。”
世倾心头猛跳不止,有点不敢置信,又有点欣喜若狂,深呼吸几口,佯装羞涩接过道:“我先去瞧瞧,回头再告诉你。”说完跑到房里关上门。
她颤抖着手打开盒子,里头装着一块四寸蓝田玉印,上头纽交五龙,拿起一看,底部镌刻“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大字,正是传国玉玺。(注)
世倾攥紧拳头,指甲在掌心抠出紫色痕迹才止住激动,赶忙又把玉玺放回原处,盖好盖子拿块黑布包好,匆匆出门去到徐晖房间。
徐晖立时心领神会,便开始收拾东西,世倾来到丹灵跟前问:“大公子可在府里?我想去向他道谢。”
丹灵打趣道:“大公子送你什么心头好?记得二公子送某人雪莲花,某人二话不说就要去还。”
“好姐姐,待我去向大公子道完谢,随你怎么调侃都成。求你快告诉我大公子在不在府里。”世倾抱着丹灵手臂痴缠。
丹灵被缠软了半边身子,立马投降道:“快去吧,大公子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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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倾来到银河的住所降雪轩,院里不见旁人,廊下丹青捧着一块西瓜大口大口啃,他见人来立马羞得满脸通红,面朝屋内喊:“公子,徐姑娘来了。”
银河应声而出,道:“你满头大汗有碍观瞻,快去洗洗。”
丹青挤眉弄眼,很快走了。
银河并不去看世倾,目视远方道:“姑娘不必言谢,那东西原是祖父在清理魏王宫废墟时发现的,如今你带回魏国也算物归原主。姑娘若打算今日离开,这个时辰出发,还能赶在天黑前出城。”
世倾见他迎风而立,俊逸出尘,仿佛世间孤独存在的仙人。他越好,越衬托出她的虚伪卖弄,这一刻她心中欢喜消失殆尽,充斥着苦涩及羞愧。
就这样吧,不要拿你假情假意的话去恶心他,她对自己说。静默片刻,终是福了福转身离开。
银河望着空中飞过的鸟笑了笑,也不知道它能飞多高多远。
当徐晖赶着马车出现在大街上时,魏国的密探不约而同起身,然后一个个不动声色护在马车左右。
二楼茶馆里的银川笑得心满意足,问:“你亲自去看过,确认老爷子的玉玺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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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禄摆出发誓的手势道:“小的亲眼目睹大公子去取了玉玺,然后叫丹青交给他妹妹丹灵,丹灵又转交给徐世倾,中间每一个环节小的都在暗处看着,绝不会有错。”
“好!”银川站起身,目光追随那架青色马车,“叫人仔细跟着,先放他们玩玩,待他们出了瑞安城,立即把人都扣押了带回来,银河通敌卖国这个罪名跑不了。”
福禄笑得谄媚:“小的已经吩咐下去了。这一回大王必然会彻底厌弃大公子,起国百姓也会唾弃他,他将成为臭水沟里人人喊打的老鼠,而公子不日将带领我们大杀四方,成为天下霸主!”
银川哈哈大笑,目送那架马车从街角消失,坐下翘起二郎腿道:“你说徐世倾这娘们是不是很有意思?明明可以脱光了衣裳躺到银河床上去,这样既省时又省力,偏偏要装作一副冰清玉洁的模样,没想到银河还真吃这套。”
“徐世倾长得国色天香,大公子自然难过美人关,毕竟谁都不像公子这般定力足。不过小的觉得这样的美人就此香消玉损实在可惜,二公子若有兴趣,不妨收用几番,也全了她人世间走这一趟。”
“你小子心里就没憋着好事。”银川抬脚就踹。
福利笑嘻嘻说:“小的心里只想着对公子有利的事。”
且说世倾在车里喜忧交加,一行人赶在天黑前出了瑞安地界,也不敢多停留,匆匆吃了点干粮继续上路。
徐晖不是驾车能手,一个密探把他的马给套上换他来驾车,两匹马拉车速度快许多。父女俩相顾无言,又不敢睡,实在难熬,只求早点离开起国地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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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半夜,一行人不得不停下来让马喝水吃草,密探们生起大火拿出囊来烤,其中一人说:“徐侍郎,把玉玺拿出开让我们开开眼界呗。”
其他人跟着起哄:“就是,咱们保护的是传国玉玺,可不是你们父女俩。我们接到的消息是你们在马车左侧画个圆就代表成功了,可咱们到底没看到玉玺,谁知道是不是你们暴露身份为了逃命弄虚作假?要是没拿到,不但害我们白忙活一场,还害得我们也暴露身份,回魏国还不知道被罚到什么地方去做苦力。”
世倾见说话之人目露凶光,惊得一身冷汗,悄悄把头上簪子拔下来以做防身用,心想自己和爹都手无缚鸡之力,为他人做嫁衣是轻,被杀人埋尸才可怕,魏帝要的是结果可不是人,他才不会追究他们父女俩为何踪影全无。
徐晖把世倾挡在身后,肃着脸道:“你们的担忧不无道理,但我认为你们不看为妙,因为如果我没拿到玉玺,在你们知晓这一刻就和我同罪,若是回到长安城面见陛下时,你们与陛下同样震惊我没拿到,那么陛下怒火只会对着我发,而不是你们。”
此言一出,有些人息了声音,有些人越发不忿,道:“文人最是狡猾,谁知道你会不会过河拆桥?别啰嗦,赶快把玉玺拿出来!”
一个瘦小身材的密探直接钻进马车,边翻东西边说:“没找到,看看是不是他们放在身上了。”
立马就有人过来拉扯父女俩,徐晖脸色铁青道:“我在离开起王府时就已经写了密信给我丈人,你们就算杀了我们拿玉玺回去邀功,那也要看有没有命享,陛下什么人不用我多说,我劝你们别害人害己,别把自己搞得抄家灭族!”
世倾紧紧握住发簪,怀中的玉玺也不想要了,生死关头她才明白什么荣华富贵都不值得用命去博。
她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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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小探子从马车出来,眼尖看见世倾怀里凸起一团,几下就把玉玺抢到手,他脸上刚露出笑容,下一刻被一箭穿心。
密探们立刻做出防御状,只见黑暗中冒出数十个强壮大汉,领头的道:“啧啧,还真是一出好戏,也不枉你爷爷我半夜出来抓人。”
密探第一反应是中计了,大骂徐晖:“你是起国的奸细!你骗了陛下,骗了我们,徐晖你不得好死!”
徐晖捡起玉玺道:“我这个埋伏在魏国二十年的奸细,为了要你们几个的小命不惜暴露自身?未免也太自视过高了些。”
起国首领讥笑道:“让你们做个明白鬼,他徐晖是起国的叛徒,不是什么奸细,你们不要太抬举他了,我们追来是因为二公子早就发觉你们有问题。”说完拔出刀剑,双方开战。
世倾哪里见识过这等血腥场面,尽管头上盖着徐晖的外衣,整个人仍然瑟瑟发抖,脑袋晕晕沉沉,只觉得地狱不过如此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遭打斗声停了,随后手一暖,耳边传来父亲的声音:“没事了,别怕,你到车上去,睡得着就睡一觉。”
徐晖把女儿送上车,然后又把玉玺让她抱着,接着对大难不死的几个密探说:“血腥味太重,只怕会引来狼群,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
密探中的头目没了,存活下来的没有主见,闻言纷纷上马驶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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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时,密探们露出久违的笑脸,道:“已经过徽州了,预计明天正午前就能到达陈国。”
陈国是唯一一个傀儡国家,原是为了防御几国联合来犯,魏国处在陈国后方好做部署。
陈王不情不愿做了魏帝傀儡,又不甘心当个听话的好傀儡,与其他四国结交友好关系,气得魏帝几次三番要废了他,但又没废了他,因为怕下一个陈王假戏真做。
这一日一夜有惊无险度过。
距离陈国边界不过十来里时,探子们满脸喜气哼起歌谣,一曲未了,身后传来连绵不绝的马蹄声,都不用回头去看,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起国的军队追来。
密探们下死手抽马后臀鞭子,马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箭,眨眼功夫密探们一个不剩,全躺在地上。
赶车的没了,徐晖重操旧业,此时两方距离不过数十丈,风清晰地把他们喊话传来:“前面的马车赶紧停下来,投降不杀,再不停下就把你们射成筛子!”
世倾听得心惊肉跳,她朝前方望去,陈国边界聚集大量兵马,但是他们恪守不战不犯边界的规则,连马都不去吃起国的青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