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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面热心跳难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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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宁侯神情讪讪,斟酌言辞:“向少卿有所不知,惊鹤身为长兄以身作则,上孝父母,下悌手足,襟怀皎若明月,性情高洁无私,且不贪名慕利,醉心于医术。”

    “在世时,便屡次三番辞让世子之位,直言谨澄敏慧仁厚。”

    “我请立谨澄为世子,亦是惊鹤生前身后之愿。”

    “荣国公应当也目睹惊鹤曾亲手写下愿为杏林春雨,不作朱门金册郎。”

    说着说着,装模作样的抬袖掩面假哭,喉间溢出哽咽,三分愧色七分怅惘,真真有几分慈父嘴脸。

    永宁侯演的起劲,暖阁里的众人却无动于衷。

    荣妄无所顾忌,漫不经心地嗤笑一声:“臭水沟里的王八上岸,也是装上了。”

    永宁侯老脸一僵,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装作没听到。

    “到底是裴侯爷的家务事,有没有一碗水端平,裴侯爷心知肚明,既然裴侯爷问心无愧,老朽就不讨嫌的多嘴,妄议是非了。”

    御史大夫蒋行州面无表情说道。

    平铺直叙的语气里是隐晦含蓄的质疑和讥讽。

    荣妄挑挑眉,搭腔:“坦荡无愧,那又何必跪着惺惺作态。”

    “裴侯爷,快快请起吧,万不能让惊鹤看在眼里,觉得本国公刻意折辱他最敬仰的父亲。”

    “明知裴侯爷有妻子仍厚颜无耻贴上去的惊鹤继母也是。”

    庄氏气的恨不得扑过去撕烂荣妄的嘴。

    但,也只能是一气之下气了一下。

    荣老夫人见状,不疾不徐:“给裴侯爷和裴夫人看茶。”

    永宁侯袍袖遮掩下的手一度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在众人的注视下硬着头皮站起身来,依礼落座于荣老夫人安排的位置。

    颤颤巍巍的端起茶盏,正准备抿一口压压惊,又听上首传来声音。

    “裴夫人,贵府的四姑娘呢?”

    “昨儿,你不是特意差人登门恳请老身,允你携女一道赴茶会吗?”

    “老身应允了,为何却不见裴四姑娘。”

    “莫不是在戏耍老身?”

    庄氏心下一凛。

    鸿门宴不愧是鸿门宴,未及切入正题,便受到诸多责难。

    她很想实话实说,然余光瞥到皮笑肉不笑又隐隐警告的永宁侯时,话到唇齿又转了几个来回,遗憾应付道:“计划赶不上变化,老夫人慈心垂怜,原是小女三生修得的福分。

    “只是眼下小女风寒复发,恐赴茶会冲撞了您。”

    “还请老夫人恕罪。”

    “唉,她是个没福气的。”

    她原本谋划着要让裴桑枝在荣老夫人跟前现了丑态,只消引得荣老夫人皱一皱眉,传扬出去,明儿个上京城贵女圈子,便再不会有裴桑枝的立足之地。

    届时,侯爷自然也不会再多看裴桑枝一眼。

    然,裴桑枝运气好的逃了,陷她于言而无信之地。

    荣老夫人敛眉,语气莫名:“侯府之事,老身亦有所耳闻。”

    “被搓磨殴打在先,又以德报怨剜肉放血在后,身子骨儿受不住也在情理之中。”

    “说实话,老身委实想见见这位名声在外的裴四姑娘。”

    庄氏心里就像是打翻了一大碗的黄连,苦的她发慌,垂着头,谦卑恭敬道:“老夫人抬爱,等小女将养好些,我再带她登门拜谢老夫人。”

    “是吗?”荣妄意味深长。

    “昨儿夜里,小爷在外赴宴饮酒,直喝到三更天方散席。”

    “归家途中,小爷恰巧偶遇一女子正鬼鬼祟祟的朝着城门的方向去。”

    “那身量相貌像极了贵府那位瘦瘦巴巴可怜兮兮的四姑娘。”

    说到此,荣妄稍顿了顿,眉宇间染上了看戏的笑意:“难不成是小爷看花了眼,还是裴侯爷年轻时不洁身自好,仍有遗珠在外?”

    永宁侯头皮发麻。

    上京城这般大,东、西、南各开三个城门,到底是什么孽缘才能让荣妄撞了个正着。

    如果,是正缘该多好。

    永宁侯敛回飘远的思绪,胆战心惊的解释:“国公爷,俗话说,人有同貌人,物有同形物。”

    “小女生的平凡普通,天大地大,有相似也不足为奇。”

    荣妄嗤笑:“人有相似的确不足为奇。”

    “但,瘦小如贵府四姑娘的那般,鲜有。”

    “罢了,裴侯爷说不是那便不是吧,以免又显得小爷在胡搅蛮缠。”

    永宁侯一噎,脸上似开了染坊般精彩。

    荣妄说话是真的尖酸刻薄,怪不得弱冠之年仍是孤家寡人。

    “不敢,不敢。”

    荣妄睨了眼永宁侯一眼,站起身来,朝着荣老夫人、御史大夫蒋行州和大理寺少卿向栖云作揖:“晚辈有事在身,先行告退。”

    永宁侯和庄氏对视一眼,忿忿的想着,他们不算人吗?

    确切的说,荣妄根本没把他们夫妻当人看!

    荣妄挥了挥袖子,大步流星的朝暖阁外走去。

    人和畜生不如的东西,到底不能长久的共处一室。

    暖阁外。

    “无花。”

    “备车,去佛宁寺。”

    他被永宁侯的不要脸恶心的厉害,胸口堵着口浊气,憋闷的慌。

    他得去佛宁寺听不怎么正经的裴驸马诵诵经,解解签,再给惊鹤添盏长明灯。

    若惊鹤泉下有知,多给永宁侯托托梦,最好夜夜惊醒再难眠。

    无花颔首的同时,偷偷觑了眼自家国公爷。

    只见他那张穠艳的脸上阴云密布,像极了暴风雨来临前的阴沉山色。

    其实,他能理解国公爷的憋屈。

    猝不及防死去的裴惊鹤就是永宁侯府的护身符。

    救命之恩在上,国公爷行事总归束手束脚。

    然,裴四姑娘从天而降了。

    国公爷对裴四姑娘,有欣赏,但同样也想执裴四姑娘这把刀,将永宁侯府搅得底儿朝天。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对裴四姑娘来说,亦如此。

    ……

    那厢。

    毫无意外,裴桑枝被拒之门外。

    无涯耸耸肩,摊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这世上,能让裴驸马言听计从的唯有已逝的清玉大长公主。

    谁人不感慨一句,清玉殿下驭夫有术。

    裴桑枝低眉,眼神闪烁,心念转动,思忖着如何说服裴驸马。

    寻常路,定是行不通的。

    可怜,装过了。

    道理,讲过了。

    激将法,用过了。

    但,裴驸马简直就是软硬不吃,油盐不进。

    啧,清玉大长公主可真可怜。

    蓦地,裴桑枝转过身,望向不远处的无涯,抬脚上前,温声请求:“劳烦无涯统领暂捂耳朵,可好?”

    无涯眼睛唰的一下亮了,旋即又一暗。

    好消息,有热闹。

    坏消息,避开他。

    无涯很有眼色又很心不甘情不愿道“我去院外候着。”

    裴桑枝福福身:“有劳无涯统领了。”

    想想接下来她即将说出口的话,就有些面热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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