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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就这么干脆又窝囊的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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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宁侯和庄氏战战兢兢地登门了。

    既是气的,也是怕的。

    暖阁。

    “晚辈给荣老夫人请安。”永宁侯和庄氏规规矩矩的行礼。

    荣老夫人执定青瓷盏,徐拂雪沫浅啜半口,垂目缓言:“茶会雅事,何必拘形束礼?”

    盏底轻叩檀案,话音略顿,唇角微抬,又添一句:“今稍顷另有贵客临门,且待片时。”

    话说的平易近人,然,通身却是不怒自威。

    首当其冲的永宁侯和庄氏,更觉威仪惊人,愈发不敢放松警惕。

    直到,荣老夫人抬抬手,抛出句“坐吧。”,永宁侯和庄氏才抬起头。

    “咚、咚、咚。”

    沉闷的声音犹如鼓点般响起。

    永宁侯小心翼翼循声望去,但见一袭孔雀绿长袍的荣妄屈指,一下又一下的敲击着紫檀木桌沿:“裴侯爷心底没有尊卑了吗?”

    “还是说,本国公在裴侯爷眼里如同无物,裴侯爷欺本国公年少!”

    艳丽又冷冽,嘴角还噙着讥嘲。

    永宁侯的心颤了又颤。

    这活祖宗,怎么跟吞了炮竹似的。

    荣妄根本不给永宁侯应对的时间,继续道:“本国公是陛下亲封的世袭罔替的荣国公,裴侯爷这般目中无人,是要不敬圣意,还是要当陛下的主子。”

    “你们要谋反不成?”

    荣妄是真的恨极了永宁侯。

    但,裴惊鹤功劳的遗泽却洒在了永宁侯身上。

    世人一提,永宁侯的原配长子于他有救命之恩。

    子死,父沾光。

    永宁侯一咬牙不顾颜面,直接“扑通”一声跪行大礼:“荣国公明鉴,下官忠心耿耿,日月可昭,绝不敢有一丝一毫的不敬、不忠,亦不敢轻忽您。”

    庄氏有一瞬间的傻眼。

    活了半辈子的侯爷,就这么干脆又窝囊的跪了?

    说好的男儿膝下有黄金呢,侯爷的膝盖骨怎么比她还软。

    回神后,有样学样,亦跪伏在地。

    荣老夫人修剪圆润干净的指甲划过青瓷盏上的花纹,眼神晦暗不明的掠过墙角的长颈大花瓶。

    真想如年轻时,简单粗暴的抄起花瓶砸向装模作样的永宁侯。

    罢了,青瓷盏和长颈花瓶都太贵了些,碎在永宁侯身上不值当。

    荣老夫人轻咳一声,拉回众人的视线,直白道:“裴侯此举,是想让明熙也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吗?”

    “倘若裴侯对明熙不满,直言便是。”

    “老身虽年迈,倒也还有余力教导子孙后辈。”

    “退一万步讲,裴侯实在想表忠心的话,老身不介意随你一同入宫面圣。”

    永宁侯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

    “本官的弹劾奏疏方呈至陛下御案,永宁侯怎地已先折节于此,跪起了荣国公。”沉浑之音自暖阁外乍起。

    接腔的是一道清越飒爽的女声:“许是想让荣国公替他开脱吧。”

    随之,响起的是拐杖杵地的声音。

    荣老夫人颔首:“蒋御史,向少卿。”

    永宁侯愕然。

    不是,谁家茶会请御史大夫和大理寺少卿啊!

    满朝文武皆知,此二人以较真儿著称,盯上了谁,就像是饿了三天的野狗盯上了一根大骨头,非得撕下一丝肉不可。

    御史大夫蒋行州和大理寺少卿向栖云对着荣老夫人回礼。

    向栖云正值盛年,一身常服也难掩她的气势。

    “你母亲近来可还安好?”荣老夫人笑着问道。

    向栖云熟稔的坐在荣老夫人身旁,轻叹一声:“家母的身体还是老样子,就是记忆越来越糊涂了,分不清今夕何夕。”

    “除了昏睡外,一醒来便捧着年轻时译过的外邦书籍,喃喃着让人听不清的话。还时不时的说着要与已故的清玉殿下一较高低。”

    “方才,我出门时,母亲倒是清醒了片刻,知我要来赴您的茶会,特地嘱咐我多蹭一碟子糕点带回去,让她尝尝。”

    荣老夫人笑容里多了些怅惘,拍了拍向栖云的手背:“她不是想念国公府的糕点了,她是在难得清醒的时候,想念故人了。”

    “来人,看茶。”荣老夫人不欲多言,话锋一转。

    婢女们鱼贯而入,热茶、糕点、瓜果,陆陆续续摆在两侧的紫檀木案桌上。

    永宁侯和庄氏挤眉弄眼,面面相觑。

    这就不管他们夫妻了?

    难不成就这么继续跪着?

    再说了,蒋行州和向栖月也没有给荣妄问安啊。

    永宁侯愤愤不平的想着。

    就在永宁侯斟酌着发出些动静提醒提醒荣老夫人之际,荣老夫人恍然:“到底是年岁催人,衰朽健忘,不过闲谈两句体己话,便忘了裴侯爷和裴夫人还在跪着。”

    “裴侯爷、裴夫人见谅。”

    御史大夫蒋行州适时道:“永宁侯还不曾解老朽之惑呢。众目睽睽下,跪求荣国公,莫不是在强人所难?”

    永宁侯双颊涨红,有苦难言。

    荣老夫人神色不变,慈爱的笑着看了眼荣妄。

    荣妄广袖轻震,掸了掸锦袍,淡定自若的信口胡诌:“蒋御史有所不知,裴侯爷和侯夫人是在看着本国公向九泉之下的惊鹤忏悔呢。”

    “忏悔不该始乱终弃、停妻另娶。”

    “忏悔不该偏心新妇子女,漠视惊鹤。”

    “更忏悔,不该踩着惊鹤的尸骨,心安理得的享受本国公的恩情。”

    “本国公洞若观火,察觉此乃裴侯爷以退为进的说辞,不过是腐潭鳖精戴珠冠,泥沼老龟披人衣,装腔作势。”

    “本国公出言质疑,裴侯爷便迫不及待的指天发誓,说他一片慈父之心,天日昭昭。”

    “刚说到这里,蒋御史和向少卿就来了。”

    “本国公年轻,不知人心险恶,还望蒋御史能代为剖析剖析裴侯爷此举意欲何为。”

    “煞费苦心提及惊鹤,想必是所图不小。”

    说到此,荣妄顿了顿,感慨道:“众所周知,本国公最是不喜又当又立的人了,着实让人不耻。”

    永宁侯瞪大双眼,嘴唇翕动。

    见过睁眼说瞎话的,没见过像荣国公这种程度的!

    这么会添油加醋,怎么不去云霄楼做大厨!

    好的赖的都被荣妄说了,堵的他根本无法辩驳。

    难不成,扯着嗓子喊,荣妄在胡说八道,他根本不是在忏悔吗?

    “是吗?”向栖云抬眸:“既如此愧疚,说再多也比不过实实在在做。”

    “向某有一愚见,裴侯爷不妨一听。”

    “若着实愧疚难当,便上表废了裴谨澄的世子之位,改立已故的裴惊鹤,侯爷也不必担心裴惊鹤后继无人,顶多也就是再过继一回罢了。”

    “这世上任何事情都是一回生两回熟。”

    永宁侯的脸,红了青,青了白,白了黑。

    庄氏更是咬碎了后槽牙。

    怎么感觉,荣妄跟裴桑枝一样可恶。

    果然,跟裴惊鹤扯上关系的,都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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