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一句话、一个人,就能让你从边缘退後一步。
而後来才明白,那一步,其实就是活下去。
下楼的阶梯并不长,却像走了很久。
孙司齐缓缓地走着,脚步仍然虚浮,yan光从高处洒落下来,照在他微微颤抖的手上。身後的夏雳晨没说话,脚步始终不疾不徐地跟着,与他保持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後地离开天台,像刚从一场谁也没说出口的战争中走出来。
回到教室时,讲桌前的老师还没来,座位上的同学们还再聊天、或玩手机,气氛看似正常,却又处处透着古怪的静默。
有人悄悄往门口望了一眼,当看到孙司齐走进来时,原本的窃语顿时像被按下静音键。
没有人开口,也没有人打招呼。那些明明才刚参与过看热闹的脸,如今却假装毫不知情。
孙司齐低着头走回座位,像是没有看见任何人。他坐下、背脊笔直,双手紧握膝盖,像是拚命想抓住些什麽,却又不知道该抓住什麽。
x口还闷着一口气,像一团棉花塞住了呼x1的节奏。他从未像此刻这样,深刻地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不是因为勇敢,也不是因为放下,而是因为有人把他拉了回来。
接下来的日子,什麽都没改变,也什麽都慢慢在改变。
课表依旧,老师照样在讲台上念课文,同学们仍然低头写作业或传纸条。但孙司齐能感觉到,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夏雳晨不常说话,平常也没特别和谁熟,总是一副理x又安静的样子。
但从那天之後,他偶尔会在下课时间走过来,放下一罐无糖绿茶,不解释太多,只简单说一句:
「你桌上那罐没冰吧,难喝。」
有时是橡皮擦,有时是笔记纸,理由千奇百怪,但每一次他都不多说,只是自顾自地放下就走,像是完全不打算解释。
一开始,孙司齐只是静静看着,没有回应。
後来某天,他难得地回了一句:「你是不是很闲?」
夏雳晨侧头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道:「我不是闲。」
他顿了顿,像只是随口补充,却又像早已想好要说出口——
「我只是觉得,有些时候,看见了,就很难真的当没看见。」
那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却像某种隐约的心意,擦过了他内心那层薄薄的防备。
这段奇妙的互动没有明说,也没有人问出口,但某种默契就这样悄悄形成了。
有几次教室里还是会出现冷嘲热讽的声音,但只要夏雳晨抬头,那些声音就会迅速噤声。
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乱来。
那天放学後,教室只剩几个还没走的人。
孙司齐背着包,照常走到楼梯口,却在转角处顿住了。
教学楼後方的墙边,有人靠着墙坐着,单边耳机塞着,另一只手在转着一罐没打开的可乐。
是夏雳晨。
他仰着头看着天空,眼神专注,像是在等什麽,也像什麽都没在想。
孙司齐走了过去,在他身旁坐下,背贴着墙,没说话。
两人并排坐着,一左一右,yan光斜斜地落在他们脚边,晚风拂过肩膀。
过了许久,孙司齐忽然开口:「……那天,谢了。」
夏雳晨没回头,只淡淡道:「如果要道谢的话,就别再做傻事了。」
孙司齐怔了一下,嘴角微微g起。
没有长篇大论,没有非说不可的感谢,却在沉默里,有了无声的承诺。
时间就这样滑过了一整个暑假。
夏天很长,但对孙司齐来说,那段日子反而安静得不像话。
他开始学着调整作息,每天做一些简单的事,翻开课本、散步、把家里的旧书整理起来。有时候夏雳晨会传讯息给他,只传一句「出来」,然後两人就会在巷口碰面,随意晃晃。
他们不聊太多过去,但也不避开对方的沉默。
像是默默知道对方不说的部分,也默默地陪着,直到彼此的步调慢慢靠近。
暑假结束的前一天,天空下了一场午後雷阵雨。
第二天,太yan重新升起。
校园被雨洗过,空气里有gu乾净的气味。新学期开始,新的教室、新的课本、新的座位,走廊上全是闹哄哄的声音。
二年级的教室里,学生们刚安定下来,新导师走进教室,站在讲台上清了清喉咙。
「大家早,我是你们的新导师,姓杨,杨树的杨。」
他语气不快不慢,带着一点初次见面的拘谨与亲切。
「希望这学期我们能好好相处。还有,今天有一位新同学转进我们班,请大家多多照顾她。」
他看了看门口的方向,点点头。
「进来吧。」
门口传来脚步声。
一位nv孩走了进来,制服整齐,齐浏海柔顺贴额,眼睛大大亮亮的,微笑起来嘴角还藏着浅浅酒窝。
她语气清楚又带着笑意地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项齐瑄,很高兴能在这里和大家一起上课。」
孙司齐抬起头,只是随意看了她一眼。
对他来说,只是另一个陌生的名字、陌生的脸孔。
没什麽特别。
他低下头,继续看着桌面。
却没发现,那一天,有些故事,悄悄开始了。
———
那天他没多看她一眼,
就像每个平凡日子里会路过的名字与脸孔。
但命运的线,从那刻起,已悄悄牵上了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