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家的午後yan光安静地洒落在木制长廊上。
五条悟刚跨过门槛,真希便从练武场後走了出来,拎着一瓶水:「真有诚意,还真来了。」
五条悟笑了笑,倒也不懒散,语气意外认真:「我说要来,当然就会来。」
真希挑眉:「说吧。来g嘛?」
五条悟没有笑,走上前坐到木廊边,低声说:「来道谢的。」
「不只是因为你们帮忙照顾她……也是因为你们听到了那些,她不愿对我说出口的话。」
「她跟我说得不多。但我知道,她说了很多,只对你说。」
真希将瓶盖打开,喝了一口水,沉默片刻後才靠在木柱边,语气平稳:
「她知道你会听见。你们有契约,那些话就算没说出口,你也会感觉到吧。」
五条悟点头:「我一直听得见……但我知道她不想我听见。」
真希垂眼:「所以她才说不出口。那句我恨这个世界……她甚至不敢让你知道她说了。」
忧太坐下来,轻声说:「她怕你会自责,怕你会想办法不让她恨。」
「我看着她那副模样,终於明白你说的那句:她会疯,但她自己不知道。」
五条悟垂下视线,过了几秒才低声说:
「她太会忍,太ai我,太想当我能依靠的那个人……她连恨都不敢恨得太明目张胆。」
忧太靠坐着,静静望着五条悟许久未有语气的侧脸。
他知道老师平常总是调笑不止,但此刻坐在他们面前的,是个沉静得几乎不带防备的人。
真希开口,打破沉默。
「悟,你应该早就知道,自己是这世界唯一不能垮的人。」
「离忧也是。」
五条悟没有反驳,只是喃喃:「……对啊,我们两个,都不是能任x的人。」
他低下头,眼神掠过一抹自嘲。
「……她说过,她不会希望我只是个普通术师。那对我来说,是ai,也是一种……残酷的理解。」
真希将视线投向远方庭院,语气收敛:
「我跟她的不同是,我ai的人……还能喘气,还能偶尔退後。」
「可她ai的是你,那个不能输、不能逃、不能si的最强。」
「她b我更明白,那是一条怎样孤绝的路。」
忧太低声开口:
「……可是她还是选择ai你。」
「明知道ai你,就得跟世界分享你。」
「明知道你会一次又一次离开她,回到那个需要你的战场。」
「她还是留在原地,一直等。」
「……我做不到那样。但我明白那种——因为太ai了,所以什麽都忍耐的心情。」
真希缓缓站起来,语气低沉却清晰:
「她不是不想说,而是……怕你听了,会放弃你自己去满足她。」
「……可她还是ai你。因为你就是这样的人。」
五条悟坐着,一只手撑着膝盖,眼神空白地望着前方——彷佛被那gu压抑太久的ai与恨的重量压得无法呼x1。
「……我知道她ai我。」
「我知道她为了不让我难受,把那些嫉妒、痛苦、恨意全都藏起来……」
「可是……如果我真的有把她放在世界之前,她怎麽还会这麽痛?」
真希望着他许久,慢慢地坐下,靠在他身边的柱子上,语气淡淡的:
「……你以为把她放在世界之前这件事,是一种结果?」
「不,悟,那根本不是一个终点。」
「那是一条你们两个都在选择、然後还得一辈子不断面对的路。」
她的语气一如往常地直白,却没有责备。
「她不是因为你没做到才痛苦。她是因为太ai你了,才会恨这个世界。」
「你把她放在世界之前没错——但这个世界,还是会夺走你。」
「她恨的,是这一点。」
五条悟抬起头,眼神依旧挣扎:
「可我……曾经说得那麽笃定……」
「我说,我不怕让世界少了最强,因为没有她,我才会毁灭。」
「……但——如果她还在恨,我是不是根本没有做到?」
忧太一直安静地听着,此时终於开口:
「老师。」
「当时你说过这段话的时候,是在回应我——那时我还不理解离忧学姊,还不懂选择一个人这件事有多难。」
「但我现在明白了。」
他抬眼直视老师,声音温和而沉稳:
「不是你做得不够。而是——ai一个像你这样的人,本来就会痛。」
「世界不会停下来。它会一点一点夺走你们的时间。」
「但学姊选择的,是明知如此,仍然要拥有你。」
他停顿了一下,轻声说:
「所以她才那麽小心地,把恨藏起来。」
「因为她怕,这些痛,会让你动摇你自己的选择。」
「她怕你会怀疑自己,会自责,会因此又想把自己还给世界。」
「……但她不要你还回去。她只要你留下来。」
五条悟怔怔地看着忧太,第一次意识到,那段他以为自己最坚定的选择,其实在对方的心里,是需要反覆确认、反覆守住的。
「……可是那样她太累了。」
他低声说,像是一种自我否定。
真希轻哼了一声,语气冷淡但不带讽刺:
「ai一个最强,本来就不会轻松。她知道这点,从一开始就知道。」
「她没有後悔。也不会後悔。」
「你如果现在开始後悔,那才是对她的侮辱。」
「她能这样ai你,是因为她知道——就算她恨这个世界,你也从来都不属於这个世界。」
「你属於她。」
五条悟低着头,一只手撑着膝盖,另一只手握紧拳,指节泛白:
「但我却……让她只敢对别人说我恨这个世界,不敢对我说。」
忧太沉默了片刻,然後抬起头:
「老师,学姊是那种,自己的情绪都可以吞下去,只要你还平安的人。」
「可你不能因为她会忍,就以为她没事。」
「她选择你,不是因为你完美、不是因为你保证不会让她痛苦——而是她明白,就算会痛、会嫉妒、会恨,她还是只想ai你。」
「那你要做的,不是自责,而是——接得住她这份ai。」
五条悟猛地x1了口气,低声问:「我该怎麽做……?」
忧太想了想,然後说:
「让她知道,哪怕她在你面前崩溃、说出最不堪的话、最丑陋的嫉妒,你也会……陪着她,ai着她。」
「因为她早就为你这样做了。」
真希点点头,语气依旧简短:
「你不需要保证什麽。」
「你只要一次次地,回来。」
「然後一次次地,让她知道,就算她不坚强、她任x、她自私,你也不会离开。」
五条悟没说话,眼神变得格外清明。
那天夜里,天空无云,星辰b以往清晰。
五条悟没有像平常那样直接回房间,而是静静地站在yan台上,手里握着一杯冷掉的茶,身後的玻璃门透出微弱灯光。
离忧坐在客厅沙发上,静静地注视着他站在窗边的背影。
他察觉到她的注视,回过头来,g起嘴角:「学姊,我回来了。」
「……嗯,欢迎回来。」她语气平静如常,却在下一秒,看见他主动朝她走来,在她身侧坐下。
「学姊……我今天去找了真希跟忧太。」
离忧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她们把你说的事……全部告诉我了。」
离忧微微低头,没有否认,也没有闪避,只是淡淡地问:「你听到了什麽?」
他望向她,语气出奇温柔。
「我听见……你说,你恨这个世界。」
「我听见……你把我从世界手中夺走後,却还得咬牙接受世界还在抢夺我。」
他说到这里,声音有那麽一点点发颤。
「我也听见……你怕我听见这些。」
离忧指尖紧了一下,低声:「我不想让你自责。」
「但我会,也应该。」他斩钉截铁地说,声音突然低了下来。
「如果你选择了我,那我就不该让你对别人才敢说出恨,在我面前却连崩溃都不敢。」
「我不该让你只在别人面前当个会痛的人。」
离忧看着他,她想回应,却发现自己喉咙卡住了,像是早已准备好的冷静被瞬间瓦解。
她深x1一口气,仍维持着那层薄薄的理智外壳,声音低哑:
「我怕你会觉得,是不是自己做得不够好。」
「你已经背负这麽多了……我不想再让你……」
「学姊。」
五条悟打断她。
他凑近她,将她整个人圈进怀里,用额头贴着她的侧脸:
「你可以说你痛,可以说你嫉妒、说你崩溃,甚至说你想把我锁起来、藏起来、永远不放出去。」
「我不会责怪你,因为那些痛……是你在ai我的证明。」
「你ai我ai到这麽疯,我怎麽会怕?」
「我只怕……我让你一个人承受那种痛,还以为这就是你的强大。」
「……我不想再这样了。」
离忧在他怀里静止了许久。
然後,她的手轻轻抓住他衣袖,像是抓住自己最後的支点,终於低声问:
「……如果有一天,我说我真的受不了……说我想自私让你留在我身边,哪里都不要去……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过分?」
她的声音很轻,几乎像是怕自己说出口就会碎掉。
五条悟一愣,然後用力地将她抱得更紧。
他没有急着回答,只是让她贴着他的x膛,心跳透过契约一点一滴共振──让她知道,他没有任何犹疑。
「学姊。」他的声音像是从深处涌出来的情感。
「我求你这辈子都这麽过分好不好。」
「求你以後都这样说出口,把这些话都留给我。」
离忧僵住了。然後,手指颤抖,无声地握住他x前的衣料。
她还是不说话。
但契约之中,那一瞬传来的是汹涌又破碎的心声:
——我真的很累。
——我也会恨,也会想抓着你不放。
——可我不敢说,因为我知道你会不惜一切满足我。
五条悟深x1一口气,轻轻推开她,让她与自己面对面,双手捧着她的脸:
「离忧,我说过,我选择了你。」
「那就表示着──不管你再怎麽不讲理,再怎麽想抓住我,我都会留下来。」
「不是因为责任──而是因为,我就是ai着这样的你。」
离忧看着他,眼眶泛红,眼泪无声滑落。
五条悟什麽都没说,只是静静地抱着她,手掌覆在她背上,抚过她微微颤抖的肌肤,像是在告诉她——「你不需要再压抑了。」
那份包容,让离忧强装平静的世界崩塌。
她没有大哭,没有崩溃到失控的声音。
她缓缓抬起头,眼眶泛红,一字一句像刺穿灵魂般吐出:
「……为什麽你不能永远留在我身边?」
五条悟一怔,目光瞬间沉了下来,还没开口,她已经继续说下去,声音压抑到颤抖:
「我知道你是最强……我知道你是这个世界的希望,是所有人的依靠,是无人可以替代的支撑……」
「……但我真的,很恨这个世界。」
她的指尖紧紧抓住他衣袖,几乎要抓出血痕。
「为什麽它总是要把你从我身边夺走?」
「为什麽我明明已经这麽努力,它还是让你疲惫到连一点时间都不剩……」
「为什麽它可以肆无忌惮地要求你、依赖你,却从来没有问过你愿不愿意!」
她的声音越来越急,带着几乎压抑不住的破碎与激烈。
「我也在守护这个世界啊!我不是为了大义,不是为了谁……只是因为这个世界里,有你。」
「所以我才一直战斗下去……我想,如果我再努力一点,是不是你就能少承担一点,是不是这个世界就不会抢走你那麽多——」
「是不是,你就能多留一点时间给我……!」
她说到这里,x口剧烈起伏,眼泪啪地落下。
五条悟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彷佛心脏被紧紧攫缩。
「我知道……我不该这样想。」
她低声说,像是终於意识到自己说出了什麽可怕的话。
「我知道你才是那个一直在背负,却没说过痛苦的人……」
「我怎麽可以……怎麽可以这麽自私……」
「我怎麽可以,对一个b谁都辛苦的人,说出这种话……」
她用力捂住脸,整个人陷进他怀里,身t颤抖得几乎控制不住。
「我怕你不再ai我……怕你听了这些,会觉得我好可怕,好自私,好不值得……」
她的声音碎得几乎听不清,却每一字每一句都像利刃,整个人像是崩溃的断堤,肩膀剧烈颤抖。
她咬紧下唇,sisi压抑着声音,像是即使已经无法呼x1,也不愿发出一点求救。
「……不要看我……」她低声呢喃,像是破碎的咒语,不断重复。
「不要看……我这个样子……」
她的指尖不自觉地用力,咒力在失控中一点点反噬自己——
五条悟立刻察觉她t内咒力开始紊乱,像是某种潜意识里的自惩。
「离忧,停下来。」
他迅速以自身咒力稳住她暴走的流动,但她的反应却是整个人像受惊一般瑟缩:
「别碰我……」
「我不想让你看见……」
「我真的……真的好丑陋……」
她咬着牙,话语断断续续,像是在忏悔,又像是把压抑太久的真相ch0u丝剥茧地挖出来。
「你那麽努力活着……拯救着所有人……我……却……」
「我根本不ai这个世界……我甚至……根本不想救它。」
「我只是……只是因为你在这个世界里……」
她猛地抬起头,眼泪划过脸颊,双眼带着泪光与撕裂的恨意。
「如果你不在,我才不管这个世界会怎样……它要崩毁就崩毁好了。」
「你是我唯一的理由。」
她终於将那句连自己都痛恨的真相说出口,整个人像是被火焰焚烧过一样颤抖着。
「所以我才这麽恨……恨这个世界把你抢走,恨它用最强这个名号去压榨你……」
「我一次又一次地b自己原谅它,只是因为我知道这个世界是你守护下来的……」
「我告诉自己要努力活着,要像你一样守护所有人……」
「但我不是你。」
她的声音骤然低下来,像是最後一层遮掩也被剥落。
「我不像你走过地狱、怀有黑暗面,却愿意面向光明……我只是个……装得像样的怪物。」
「我明明也在教导学生,也在拯救他人,但我只是——只是因为你这麽做,我才强迫自己也要这麽做。」
「我从来没有原谅过这个世界……我只是,太ai你了,才b自己去ai它……」
「我以为这样,就能……少一点对你的占有慾。」
「但我根本办不到。」
她哭了,却不敢让声音传出去,只是伏在他怀里一下一下颤抖,自己也恨着那样的自己。
「……我真的好糟糕……怎麽可以恨你为之努力的一切?」
五条悟没有接话。
他只是静静看着她:「……离忧。」
「你知道吗?我ai你,从来不是因为你温柔、善良、光明、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