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С˵ > 灵儿的爱 > 第一章 初遇刁蛮公主
    早春的长安城刚褪去残雪,御花园里的垂丝海棠已泛起浅红,晨露沾在青瓦上,将勤政殿的飞檐衬得格外清亮。裴玄铮身着月白锦袍,腰间悬着半旧的侯府玉佩,正沿着鹅卵石小径往通明殿方向走,忽听得头顶传来“当啷”一声脆响,抬眼便见朱漆飞檐上,一枚铜铃正摇晃着坠下,惊起几只麻雀。

    “好准的力道。”他嘴角微扬,原以为是哪位皇子在习射,却见飞檐上探出个青衫身影,头戴儒巾,腰间还别着柄玉骨折扇——分明是个女扮男装的少年。那“少年”正踮脚趴在瓦当边,盯着地上的铜铃直叹气:“差半寸就能打中第三只铜雀了。”话音未落,脚下一滑,整个人便朝着花树间栽下来。

    玄铮下意识旋身,袖中银鞭尚未出鞘,已徒手接住了坠落的身影。怀中人带着淡淡玉兰香,儒巾滑落,露出乌发间一枚嵌着东珠的金步摇,正是宫里公主的式样。“你、你松开!”少女面红耳赤地挣扎,金步摇的流苏却勾住了他的袖口,“刺啦”一声扯出道三寸长的裂口,露出内里绣着的并蒂莲纹——那是母亲临终前亲手缝的,针脚虽有些歪斜,却比任何锦缎都珍贵。

    “大理公主好兴致。”玄铮退后半步,垂眸掩去眼底翻涌的情绪,指尖轻轻抚过袖口的破损。李明珠这才发现自已闯了祸,想起昨夜偷穿皇兄的儒衫溜出兴庆宫,原想试试新买的弹弓,谁知竟撞见了侯府世子。她梗着脖子道:“本、本公子昨日并非有意……”话未说完,腰间的公主玉牌突然滑出,叮咚落在青石板上。

    裴玄铮看着玉牌上的“明”字浮雕,忽然想起方才接住她时,发间金步摇的纹样,正是太后新赏的“并蒂莲”款式。他俯身拾起玉牌,指尖掠过牌面时,注意到少女耳后有颗朱砂痣,与记忆中某个模糊的身影重叠——却又迅速消散,毕竟侯府与皇室的交集,向来只在朝堂。

    “明日我让人送新的蜀锦来!”李明珠抢过玉牌,跺了跺脚,“赔你的袖口!”说罢转身就跑,发间金步摇的流苏在晨风中晃动,倒像是只慌不择路的金丝雀。玄铮望着她的背影,忽然发现地上还落着枚银铃,弯腰拾起时,铃身刻着的赤焰纹让他心头一紧——这纹样,与三年前陇右道悬案现场的痕迹,竟有七分相似。

    第二日午后,侯府正门传来叩门声。玄铮正在书房校阅陇右道的军报,忽听得前庭传来丫鬟的惊叫:“这位公子,侯府内院不得擅闯!”他放下狼毫,刚走到月洞门,便见李明珠正叉腰瞪着看门的老仆,身后跟着个垂眸捧着木匣的绿衫丫鬟——正是昨日在御花园未见的侍女。

    “裴世子好大的架子!”李明珠见他出来,立刻扬起下巴,“本公主亲自来赔罪,你倒躲在书房偷懒?”说着便将木匣塞到他手中,开盖一看,里面整整齐齐叠着几匹蜀锦,靛青、月白、石青三色,皆是今年春贡的上品。她忽然瞥见他袖口的裂口,伸手就扯:“让我瞧瞧,昨日那金步摇可把你这贵公子的衣裳毁了?”

    玄铮后退半步,袖口的旧疤在阳光下发白——那是十二岁时替父亲挡刀留下的,母亲曾用并蒂莲纹的绣线为他缝补。“公主心意,在下领了。”他正要吩咐管家收下蜀锦,却见那绿衫丫鬟突然抬头,指尖轻轻划过他袖口的疤痕,触感微凉。四目相对时,他注意到她腕间戴着串银铃,最末那枚,竟与昨日在御花园捡到的款式相通。

    “灵儿,不得无礼。”李明珠瞪了丫鬟一眼,灵儿慌忙低头,鬓角滑落的发丝间,露出一抹极浅的红痣。玄铮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赤焰军的余党,腕间皆有红痣,如火焰般……”他指尖微颤,却见灵儿已退到公主身后,木匣里的蜀锦角上,绣着极小的并蒂莲纹样,针脚与母亲当年的手法,竟有八分相似。

    “明日随本宫去西市挑料子!”李明珠浑然未觉气氛异样,拍着玄铮的肩膀道,“定要寻匹比你这旧袖口更好的!”她说着转身要走,腰间的银铃突然作响,与灵儿腕间的铃铛交相呼应,惊起廊下栖息的白鸽。玄铮望着她们的背影,手中还握着那枚从御花园捡来的银铃,铃身的赤焰纹在阳光下泛着微光,仿佛要将记忆中的某个雪夜,重新勾连起来。

    是夜,玄铮在烛下修补袖口,忽听得窗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他吹熄烛火,闪身躲到梁柱后,只见一道绿影翻过低墙,停在昨夜放置蜀锦的案几前。月光下,那身影摘下银铃,露出腕间红痣——正是白日里的丫鬟灵儿。她指尖划过案上的蜀锦,忽然取出枚银针,在锦缎边角绣了朵极小的并蒂莲,针脚与母亲的手法分毫不差。

    “你究竟是谁?”玄铮突然出声,袖中银鞭应声而落。灵儿惊惶转身,袖中掉出半块碎玉——与他颈间的侯府玉佩,竟能拼合出半枚赤焰纹。四目相对时,她眼中闪过痛楚,却又迅速被隐忍掩去:“世子只需知道,灵儿是公主的侍女。”说罢福了福身,转身消失在夜色中,唯有案上的蜀锦边角,那朵新绣的并蒂莲,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玄铮拾起碎玉,触感熟悉得令人心惊。他忽然想起七岁那年的冬夜,巷口那个冻得发抖的小乞儿,曾捧着半块胡饼对他笑,腕间也有这样的红痣。那时他不懂母亲为何让他将玉佩分给乞儿,此刻看着手中的碎玉,终于明白,有些羁绊,早在十二年前便已埋下,而眼前的灵儿,或许正是解开母亲死因、陇右悬案的关键所在。

    窗外,春风拂过海棠,将半片花瓣吹落在案头的蜀锦上。玄铮望着袖口的旧疤与新绣的并蒂莲,忽然意识到,这个看似刁蛮的大理公主,这个沉默寡言的侍女灵儿,还有自已身上背负的侯府秘辛,终将在这长安城的风烟中,织就一张错综复杂的网,而所有的线头,都将指向那个藏在璇玑图后的血色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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