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伺眼神骤然变得尖锐刺骨,几乎淬出冰刃。
濒死的恐惧攫住埃托雷的后脑勺,他的额头渗出冷汗。
“对不起,我对您失言,请您责罚!”
他忏悔地躬身,湿凉的汗珠虫爬似地滚过脊背。
“我不行!他们说得对!”
这时,被突然授予重任的切莱斯蒂诺慌张地拒绝。
“我才14岁,根本不行的!约翰,还是你来吧”
荼伺收回目光,坚定地按住他颤抖的肩膀。
“不,年龄不是障碍,你该相信自己。”
“我初次驱魔时也才10岁。”
“两年前,你在墨西哥应对亡灵节的危机时,我就已经看到你有不可限量的前途。”
他从内侧暗袋取出一枚护身符挂在切莱斯蒂诺的脖子上。
“从此刻起,你就是圣地骑士团的剑与盾。”
“若有人问起约翰,就说他在守护预言中记载的救世主。”
荼伺敛去温和,冷肃地直视埃托雷。
“她强大坚韧,我笃定这里没有哪位能比她更勇猛。”
掷地有声且不容置疑的诘问在修堂内回荡。
“试问你们谁能像她一样,敢独自追杀那些可憎得连地狱都不收的魔鬼?”
所有人都低下了头,荼伺剑眉扬起,眸光灼灼。
“我须成为上天的使者,才配站在她身边。”
他以此回应了埃托雷“为何放弃圣权之位,甘愿当平凡圣导”的质问。
第九颗珠子的消息是由本笃带来的。
下属们知道自己不受待见,带着新的继承人灰溜溜离开了。
广场树荫下,饮香吸着椰子汁,默记完信息刚要碾碎纸条。
结果本笃一口叨过就往修堂展翅飞去。
路过大爷提笼遛弯的八哥扑腾起来吱嘎大叫:“老天保佑,悔过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
饮香挠挠脸,以为是鸟的捉弄。
毕竟这只八哥和那挑剔的渡鸦是好友。
但其实是埃托雷学乖“悔过”了,知道信息该第一时间向谁汇报。
饮香返回事务所把桃木剑放进背包就出发,一下楼碰见正乖巧等候的荼伺。
他左手提一袋椰子,右肩背了只深色皮革包。
“……走吧,下次别带其他,又不是去郊游。”
他作举杠铃状:“不重,刚好顺便锻炼。”
连续冷了一个星期的天气逐渐回暖,饮香又换上了轻便的吴京同款运动套装,脚踩帆布鞋。
荼伺则套了件黑色oversize卫衣,胸口绣着隐秘的圣导符号,搭牛仔裤和运动鞋。
来到目的地,饮香把喝空的椰子往旁边一递,有人自动接过。
这里是城区最大的水晶市场,原石、半成品水晶、精品珠宝和高端定制在这里应有尽有。
“让一让!”一个扛麻袋的男人从他们身边挤过,麻袋里传出石料碰撞的清脆声响。
视线延伸,除了店铺还有散户,摊主在地上铺开油布吆喝叫卖各式各样的水晶制品。
讨价还价此起彼伏,空气中混杂着尘土味、汗味和矿物气息。
荼伺皱眉:“虽在老城区,但这里人气也太旺,不像之前异形聚会的选址,如果要开展猎杀,难度极高。”
“我能感应到有古怪的气息,可是”修长的指轻抚眉心,第三眼开启。
饮香翻看着免费发放的宣传纸片,上面有整个市场的平面图。
“是不是感觉异形的气味到处都是?因为这儿原本就是人和异形的乱葬岗,被借助地势和水晶镇压住了戾气而已。”
饮香把纸片塞进口袋,手腕上有一股被灼烧的烫意。
“很久以前,他来过这里。”
她撩开袖口,红绳手链上穿着6颗圆润珠子。
“再往前一步,我们就会踏入一个风水局。”
荼伺打开皮革包掏出盐瓶子往市场大门一撒,盐粒顿时和透明结界碰撞,燃起亮紫色的火焰。
他的神色变得凝重,但饮香已经往前走去。
荼伺脸色一变,赶紧抓住饮香的衣摆,也跟着向上一步。
一步之间,景色顿时翻转。
前面还在鼎沸的人声像被按了静音,阵风刮过商铺小摊,所见之处都空无一人。
可人和异形的气息却仍是活跃混杂,他迷失了方向。
“走吧,到处看看。”饮香插兜迈步,丝毫不在意衣摆还被攥在他手里。
市场是“回”字形结构,分地上地下一层,外层是散户摊位。
内部的东南西北分别是精品店铺区,半成品批发区,高端定制区和鉴定区。
他们先按照箭头指示从半成品批发区逛起,奇怪的是,店铺内摆着成箱的半成品,地上水晶矿、玉石毛料堆积如山,可到处都不见一个人影。
直到走到与精品店铺区的分界线,荼伺撩开帘布,嘈杂声又扑头盖脸砸来。
“靓女!招桃花的粉晶,来阿珍姐这拿一串啦!”
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女人坐在红塑料凳上,对他们摆手招呼着。
仿佛谁拿开了遮挡他们的盖头,眼前长长的一条街忽然之间冒出了汹涌的人群。
荼伺惊得想返回确认,但被饮香制止。
“别回头,往前走。”
阿珍姐仿佛没看到荼伺,嗓门洪亮:“小妹看你单身哦,找个桃花滋润一下?”
她的眼睛眯起往前伸脖子,肥肉谄媚堆起。
“小妹几岁啦?你看我,哦不,我有个儿子,谈谈怎么样?”
骨节分明的手掌伸过来遮住那张肥脸,低沉嗓音响起。
“nuna
suade
ihi
vana!(休以虚妄诱我!)”
一束光亮从他掌心涌出,却直直穿过了女人的脑袋。
清凉的风掀起红布,阿珍姐满脸迷茫地搓搓膀子:“奇怪,哪来的妖风。”
“这只异形竟然躲过了,怎么会!”荼伺抬起手臂护在饮香面前。
饮香突然一拳头怼向阿珍姐的脸,没想到竟然也穿透了。
只见阿珍姐瞪成了斗鸡眼,惊骇地看着饮香的手跟变戏法似的在她脑袋进进出出。
她肥硕的身板震颤起来:“你是你是鬼啊!”
“啵”的一声轻响,阿珍姐连同她的店铺瞬间破碎消散。
像是逼真的全息投影被关闭,显露出了真实的景象。
阿珍姐的位置原来是个空铺位,刚才玻璃柜台陈列的的摆件雕件全都不见了,只剩下看不出颜色的塑料椅,厚实的灰尘和垃圾。
路过的人对这番动静没有反应,依旧是吵闹笑嚷着。
荼伺注意到不同店铺的装修布置和行人的服饰衣着差别极大。
“奇怪……”
好像这里不是在卖水晶,而是在开年代模仿秀。
有人身着摇滚元素的宽大牛仔裤、高领衫,戴墨镜。
擦肩而过的人则是摩登的紧身衣、运动外套、喇叭裤。
有人则是运动休闲风,旁边站着个嘻哈风格的杀马特。
饮香边走边看:“你看,那家店铺天花板竟然是竹木搭的简易支架,柜台写了凭本供应,店主卖的不是水晶,而是品种单一的蔬菜。”
穿中山装的市管员在巡逻,鞋面沾满泥泞,可今天天气晴朗,他脚下踩的明明是水泥地。
而这里的前身就是最早建立于60年代的农贸市场。
饮香轻笑:“果然如此,时空被扭曲拼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