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北河攥着发烫的苏联硬币,雨滴在金属表面蒸发出嘶嘶白烟。春花的绣帕紧贴着他掌心,铀矿标识在潮湿中泛着诡异的荧光。窑洞里王癞子的呕吐声突然停了,取而代之的是铁链拖过夯土地面的摩擦声。
\"哥…跑…\"春花残缺的声带挤出气音,突然指向枣树后的草垛。陈北河这才发现防毒面具的橡胶管延伸进土里,末端连着一截生锈的铁箱。当他扯开箱盖时,霉味混着枪油味冲进鼻腔——五支裹着油纸的莫辛纳甘步枪整齐排列,枪托上烙着模糊的锤子镰刀标志。
\"小畜生!\"王癞子的咆哮混着俄语脏话刺破雨幕。陈北河抄起步枪当棍子抡,却发现枪膛里卡着半枚弹壳。春花突然扑向铁箱底部,拽出本浸透的皮革日记,封皮上的红星被虫蛀成了残缺的月牙。
铁链破空声袭来,陈北河本能地翻滚。原先站立处的积水突然沸腾,灰白伞菇在泥浆里疯长成惨白的骨殖堆。王癞子的右手肿得像发酵的馒头,指缝间渗出的不再是血,而是混着菌丝的蓝绿色黏液。
\"把地图交出来!\"催债人的左眼突然蒙上乳白翳膜,俄语发音变得异常标准,\"伊万诺夫家的崽子……\"他脖颈的卍字刺青在雷光中蠕动,竟是由无数微小的骷髅头组成。
陈北河的后背撞上枣树,树皮龟裂处渗出琥珀色的树脂。当掌心贴上树干时,海啸般的记忆涌入:1943年的雪夜、德式钢盔下惊恐的日本兵、父亲将羊皮地图塞进树洞的颤抖双手……
\"砰!\"
老支书的铜烟锅砸在王癞子太阳穴上,火星溅进雨帘。老人假肢上的皮革突然崩开,露出里面精密齿轮组。\"带春花去大队部!\"他独眼里闪过机械般的冷光,假肢咔嗒弹出三棱刺,\"这杂种吃了731部队的军(菌)种。\"
陈北河拽着春花狂奔时,听见身后传来金属撕裂血肉的闷响。怀里的日记本突然震动,泛黄纸页上浮现出血色等高线——正是父亲测绘的铀矿分布图。春花的绣帕被风掀起,露出背面用隐形墨水绘制的德文标注:\"隆美尔宝藏\"。
大队部的磨盘底下,他们找到了半箱发霉的玉米。陈北河盯着粮堆里蠕动的象鼻虫,突然抓起一把塞进嘴里咀嚼。酸腐的汁液刺激着味蕾,前世实验室的数据在脑中重组:青霉菌株最适温度25c,ph值65……
\"帮我烧锅水。\"他扯下门帘当滤布,春花默契地架起铁锅。当王癞子的惨叫第三次划破夜空时,陈北河从腐液里提炼出了第一滴青霉素。窗外的枣树突然剧烈摇晃,树脂在树干上汇聚成\"1943→1983\"的箭头符号。
暴雨将歇时,他们在粮仓梁柱里发现了父亲的绝笔信。信纸夹着枚德制钨芯穿甲弹,弹头上刻着陈北河现代身份证号。当第一缕晨光照亮信尾的\"曼哈顿计划残留物\"字样时,村口传来了刀疤刘的摩托车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