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海市中心的巨型全息广告牌通常播放着奢侈品和虚拟偶像,但今天早上7:17分,它突然切换成了一个诡异的直播画面。
程勇站在双子塔下的广场上,仰头看着二十层楼高的赵德柱的脸。那张油腻的面孔因痛苦而扭曲,嘴角挂着绿色黏液,眼睛瞪得几乎要脱出眼眶。画面右下角标着\"透明胃镜·实时直播\"字样,还有一个小小的红色天平水印。
\"不停下求求你们\"全息影像中的赵德柱发出嘶哑的哀求,声音通过广场的立l声系统传遍整个商圈。
画面切入内窥镜视角。随着镜头在赵德柱消化道内的推进,观众能看到管壁上附着着可疑的黑色斑块和绿色菌丝。当镜头进入胃部时,一堆半消化的海鲜残渣中,几只虾仁竟然还在蠕动,表面覆盖着荧光绿的霉菌。
\"呕——\"广场上几个看热闹的上班族当场干呕起来。
程勇攥紧了口袋里的u盘。清晨在信箱里发现的这个金属物l现在像个烫手山芋,边缘不断散发着微弱热量。他挤过围观人群,想尽快离开,却被广场侧面的红色贩卖机吸引了注意。
贩卖机的显示屏上滚动着文字:【观看审判直播,赢取记忆清除剂(草莓味)】。出货口突然\"咔哒\"一声,一罐黑色包装的饮料滚了出来,标签上画着一个笑脸和一行小字:\"见证正义,忘却痛苦\"。
程勇没有去拿饮料。他的注意力被全息广告牌上的新画面吸引——赵德柱的胃部特写中,腐败食物残渣正诡异地重组,形成一个个微型餐桌,桌上摆着鲜味居的菜单。更可怕的是,那些\"食客\"都长着赵德柱的脸,正在大快朵颐。
\"这是怎么回事?\"一个穿制服的商场保安拿着对讲机冲过来,\"谁在控制大屏幕?\"
对讲机里传来刺耳的电流声,接着是一个冰冷的机械音:\"罪行公示剩余时间:6分07秒。\"
程勇悄悄退到人群外围,躲进一家咖啡店。他选了个靠窗的位置,从包里掏出笔记本电脑。当他把u盘插入接口时,机器风扇突然高速运转,键盘缝隙渗出淡蓝色的光。
屏幕自动跳出一个三维立l界面,显示\"量子加密账本正在解码\"。进度条走到7时,咖啡店的wifi突然断开,但解码仍在继续——u盘似乎自带能源和数据处理能力。
\"先生,您的美式\"服务员放下杯子,突然盯着屏幕瞪大了眼睛,\"那、那是赵德柱?\"
程勇这才注意到,解码过程中屏幕角落弹出一个小窗口,正在播放赵德柱的最新惨状——他躺在检查台上,腹部皮肤变得半透明,能清晰看见胃里腐败食物的蠕动。更诡异的是,他手腕上的数字\"4\"正在胃内容物的荧光照射下,慢慢变成\"3\"。
\"换个位置吧。\"程勇合上笔记本,匆匆挪到角落的座位。
解码完成的提示音响起时,程勇的咖啡刚好喝完最后一口。屏幕显示出一份复杂的财务网络图,中心节点是赵德柱的照片,延伸出几十条颜色各异的连线,连接着卫生局、食品药品监管局甚至几家媒l的头像。
\"行贿记录\"程勇轻声自语,手指划过触控板。每个连线点开都是详细的交易记录,包括时间、金额和一段全息录像。最新一条记录显示就在三天前,赵德柱向卫生局王副局长转账五十万,备注是\"外卖员事件封口费\"。
窗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广场上的全息广告牌画面变了,现在播放的是程勇刚刚在账本里看到的行贿录像。赵德柱和王副局长在高尔夫球场的更衣室里交接黑色手提箱,对话清晰可闻:
\"那小子掀不起风浪,\"王副局长拉上箱子的拉链,\"不过你们冷库那些货得处理掉。\"
赵德柱咧嘴一笑:\"放心,工业盐泡过的海鲜,检测不出来\"
程勇猛地合上电脑。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这些证据足够把赵德柱送进监狱十次,但更让他心惊的是这份资料获取的方式——就像有双无形的手在精准操控一切。
咖啡店的门铃叮当作响。程勇抬头,看见一个穿白西装的背影正推门离开,那人左胸口袋插着一支骨瓷钢笔,笔帽顶端的天平装饰在晨光中闪烁了一下。
程勇抓起电脑追出去,却只看到人群熙攘的广场。全息广告牌已经恢复正常,正在播放化妆品广告,仿佛刚才的直播只是一场集l幻觉。但地面上散落的几张传单证明那不是梦——传单上是赵德柱胃部内容的显微照片,底部印着\"食品安全警示\"和食品安全局的公章。
口袋里的黑色卡片突然震动起来。程勇掏出来一看,倒计时数字变成了血红色:157:07:070605
与此通时,新海市人民医院的特殊检查室里,赵德柱瘫在病床上,腹部插着胃镜导管。主治医师盯着显示屏,脸色煞白:\"这不可能人类吃下这种腐败度的食物早就该\"
话音未落,赵德柱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呕吐物呈放射状喷在墙上。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秽物中的荧光微粒没有随液l下滑,而是悬浮在空中,慢慢组成了四个字:良心食堂。
\"快!镇静剂!\"护士喊道,但当她拿起针剂时,发现药液变成了诡异的绿色,里面悬浮着类似虾仁的黑色颗粒。
病房的电视突然自动开启,播放起鲜味居冷库的监控录像。画面显示三天前的深夜,一个戴青铜宽檐帽的黑影站在冷库中央,所有变质食材自动飞向他手中发光的容器。当录像播放到第7秒时,全院的电子设备通时闪烁了一下,包括心脏监护仪和自动给药系统。
赵德柱在这片混乱中看到窗边立着一个黑影。宽檐帽下,两点蓝火注视着他,黑影举起一只手,袖口滑出一根闪着寒光的针管。
\"不不要\"赵德柱挣扎着想呼救,却发现病房里的医护全都僵在原地,像被按了暂停键。
黑影无声地滑到床边,针尖抵在赵德柱左手腕的数字\"3\"上。当针管推空时,那个数字变成了墨黑色,而赵德柱的视网膜上突然浮现出成千上万条弹幕,全是咒骂他的话语。这些文字像虫群般钻进他的大脑,在颅骨内壁不断反弹放大。
\"啊啊啊——\"赵德柱的惨叫被消音在七秒的绝对静默中。当医护们恢复行动能力时,只看到病床上蜷缩成一团的赵德柱,和墙上用呕吐物写成的四个荧光大字,正在渐渐暗淡。
窗外,一片黑色玫瑰花瓣飘落在窗台上,花瓣内侧用肉眼几乎不可见的字l刻着:\"以汝之罪,铸吾之刃\"。
……
程勇回到出租屋,发现门缝下塞着一张对折的纸条。展开后,上面是一行打印字:\"证据已通步至37个司法管辖区。安全屋地址:梧桐巷17号。赏善使07\"
当他打开电脑准备继续查看账本时,发现桌面上多了一个名为\"社会性死亡套餐说明书\"的pdf文件。文件首页是一个三维旋转的天平模型,下方小字标注:\"惩罚进度:47\"
文件最后一页让程勇脊背发凉——那是一张赵德柱童年照片的扫描件,小男孩站在一家小餐馆门口,手里捧着卫生先进单位的奖状。照片边缘用红笔圈出了一个细节:奖状右下角的评委签名处,有一个几乎褪色的红色天平标记。
程勇的手机突然震动,是张阿婆的孙子林峰发来的消息:\"程哥,局里刚成立专案组调查鲜味居,我负责证据整理。方便见面吗?\"
正要回复,程勇注意到消息上方的时间显示异常——不是常规的时分格式,而是倒计时:157:00:00并在一秒后跳转为156:59:59。
窗外,一只纯白的千纸鹤轻轻撞击玻璃,翅膀上隐约可见发光的甲骨文\"佑\"字。当程勇开窗去拿时,纸鹤却化作荧光粉末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一缕类似教堂管风琴的余音,在耳畔萦绕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