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漏的茅草屋。
赖青衫坐在铺着草席的木床,沉默了良久,他才渐渐接受一个现实。
他穿越了!
原主跟他同名同姓,却是个好吃懒做的破落户。
年十八,依旧光棍一条,现在的家境几乎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啪啪啪!
报丧似的拍门声打断了赖青衫的沉思。
“赖青衫在家吗?”
开门之后,看到十几个带刀的差役,还有乌蛮村的一些村民。
村正苟东锡也在。
“东叔,怎么了这是?”
苟东锡介绍了身边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这是县里户房的吴房头,给你发并户文书来了。”
由于连年的战乱和灾荒,天下人口失半,大量农田荒废。
新朝建立的第一件事,就是恢复生产。
乌蛮村这些村民,都是从北方迁徙过来的屯民,原先的村民在战争中,死走逃亡,一个都没留下。
这些屯民来到乌蛮村,也不过一两年的时间,只有三十来户人家,人数远远不够,朝廷便又想出了并户的方法,将一些俘虏、罪眷编入原本的屯民之籍。
赖青衫从原主的记忆中得知,旁边几个村早就推行了政策,今天才轮到他们村。
吴房头掏出一张藤黄的纸,照本宣科地念道:“……自兵燹以来,田畴荒秽,黎庶流离……而今圣主授天命继大统,特颁新令,以罪籍充屯民,并户助耕……把人带上来!”
去年岁末,官府重新分配土地,赖青衫刚刚分了二十亩私田,八十亩公田,总共百亩,他一个人根本种不过来。
但税收是按百亩收的。
如今并户政策下来,倒是能够让他松一口气。
不过,差役把人带了上来。
赖青衫瞬间就傻眼了!
“怎么都是女的?”
“你是最后一家,男的都被挑走了!”吴房头不以为然地说,“就剩五个女的了。”
赖青衫不禁看了村正苟东锡一眼。
想必是这老东西搞的鬼吧?
乌蛮村一半以上的屯民,都是苟东锡的同乡,苟东锡身为村正,是有一定话语权的,肯定将青壮力先紧着同乡。
赖青衫独门独户,父母死于迁徙途中,分到他手里的劳动力,都是别人挑剩下的。
吴房头也不管赖青衫愿不愿意,直接宣布:“楼心月、宁烟、贺兰墨、钟璃、洛紫璎,你们五人以后就跟赖青衫并户,若是连续三年,每亩能够种出二石粮,你们便可改籍为良。”
“谢谢,谢谢官爷!”其中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点头哈腰地道谢。
赖青衫见她身穿朴素而单薄的褐衣,手肘处还打了补丁,不过身上衣裳却很干净,眉眼间透着一股清丽之色,就是看着面黄肌瘦,有些营养不良。
“按规定,不足五口之家,官府才会将人口补齐,你本来只能补四个劳力,老夫念你独门独户不容易,平日在村里也没个帮衬的,才跟吴房头说,给你多补了一个人。”苟东锡皮笑肉不笑地说。
赖青衫客气地拱了下手:“谢谢东叔。”心里却腹诽,麻蛋,你这老东西有什么好心?
目光扫过五女,最大的一个不过十八九,肌肤如水,十指如玉,一看就没干过活的,最小的一个萝莉,纤柔清瘦,也就赖青衫胸口那么高,估计连锄头都扛不起来。
还有一个身穿石青色宽袖襦衫的少女,面色苍白如纸,虽不言语,但偶尔会伴随着几声咳嗽。
一看身体就有问题。
但官府指派的劳力,赖青衫又不能拒绝。
很快,吴房头拿了文书过来,赖青衫签名按了指模,吴房头又嘱咐道:“赖青衫,她们以后就是你的劳役了,她们现在都是戴罪之身,能不能从良,就看你的了!”
“还有,看好她们,要是走失了一个,唯你是问!”
五女只是暂时并入赖青衫户中,并不算赖青衫的家人,她们只是官府派来协助生产的劳力。
她们的自由是被官府绑定的。
当然,在赖青衫家中,她们帮忙的劳动成果,全部属于赖青衫,但赖青衫要管她们吃喝住行,更不能让她们逃跑了,否则就要进行相应的赔偿。
围观的村民都在嬉笑着,他们挑的劳役大多都是男的,男的挑完了才会考虑女的。
即便挑女的,也都会挑体格健壮的,这样才能出力,才能增产。
又不是挑媳妇,漂亮不顶事。
何况农村人挑媳妇,漂亮也不是第一选择,重要的是能生,能干!
再看与赖青衫并户的五个女的,不是病恹恹的,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这哪是给他送劳力,分明是给他送去五张嘴啊!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
苟东锡冲着村民挥了挥手,转身又对吴房头觍着脸笑道:“吴房头,拙荆已经备了酒菜,咱们……小酌几杯?”
吴房头嘿嘿一笑,带着几个手下,跟着苟东锡就走了。
看热闹的村民渐渐散去,赖青衫的门口又恢复了乡村的宁静,他回头看着五女,姿容倒是个顶个的清秀柔媚,不是乌蛮村那些粗蠢的村妇可比。
但美色不能当饭吃哇!
而且还得给她们饭吃,赖青衫心下一片惆怅,说道:“既然来了,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褐衣少女微微欠身:“多谢郎君收留。”
“你叫什么?是楼心月还是贺兰墨?”
“回郎君,妾叫宁烟。”说着,她又指了另外两个,“楼心月是她,她是贺兰墨。”
在场年纪最大那个叫楼心月,浑身上下洋溢着一种莫名的贵气,衣裳也比其他四女更加华丽,只是有些脏旧。
她肩头挎着一只包袱,眼神中有些茫然之色,似乎没从眼下的处境反应过来似的。
那个叫贺兰墨的,穿着左衽团衫,皂色裤裙,五官端正而深邃,乌黑的秀发编成一绺一绺的小辫,给人一种英姿飒爽的感觉,眉宇间英气勃勃。
“你是胡人?”赖青衫见她穿着打扮,都不像是汉家女,而且复姓贺兰,应该来自关外。
贺兰墨点了下头,没有多余的言语。
“怎么被抓的?”
“我是俘虏。”贺兰墨说话极其简洁,可能也是由于她说汉语有些生硬的缘故。
中原王朝与关外的胡虏时有摩擦,抓几个俘虏也不稀奇,但乌蛮村是在南方的蛮荒之地。
从北到南,被发配这么远,想必一路没少吃苦。
“外面风冷,都进来吧。”赖青衫见宁烟穿着单薄,便招呼大家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