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南算得上是整个京中最荒芜的地方了,但是听说亓官家的祖上来到京中却是以西南为始建城的。
我还记得去年太傅给我讲京中旧事的内容,京城西南原来是收纳国中贡赋的进京审核关隘,当时我娘的三姨,也就是我外婆的三妹妹进关隘时和守卫产生了矛盾,把原来打算谋反的时间提前了,然后以京中西南关隘不敬皇亲国戚为借口开战。
当年我娘才九岁,差一点城破,是老衔将军和老青城王舍命相救,才护住了京中皇城。原四大世家程以舟许,在开战之后许家倒戈,时任皇城护城军统领的许暮枝开门迎亓官瑄,逼的老衔将军被迫开战,许家的人又活捉了老衔将军的夫婿,用以威胁老衔将军倒戈。
但是老衔将军不屈,看见夫婿血洒城外依然浴血奋战。衔鹤与我母皇是幼友,看到父亲死在叛军手里,含着泪去跟我娘一起求世家出私兵,舟家高傲,对这一对孩童毫无通情心,但看在皇族的面子上谎称无私兵。
程老家主躬身迎接,把家中所有私兵,连着家奴都给了皇家,以家虽然未像程家一样肝胆尽竭,但也是给了绝大部分私兵,还补齐了粮草。
当时姜家还只是较为言轻的小门第,却让家中的男丁背着京中探查的叛军安顿图送进宫里,还让姜又越进宫,随时以防不测替代我娘赴死。
那一战赢得很惨烈,外婆没几个月就去世了,十五岁的我娘要一个人面对那些持才自傲的官员。
能用之人只有时任护城统领的衔鹤和文官新进探花姜又越,蜀青自那一战之后也不能长居京中,怕外婆疑心,且老青城王在大战中祭出了青城所有的的粮食和人马,富饶之地也受到大创。不得不让幼年世子回去操持。
许家的人把罪责推到一个无名小卒身上,靠着庞大的家业,外婆还不敢动他们,只得先降下一些许家人的职位。我娘登基后就娶了许家长子许怀庸和舟家第三子舟翎,封了许家那位为皇夫,舟家那位为皇贵君。但是出于某种厌恶,宁愿去时任贤侍君的程胥宫里坐都不去他们俩那里。
但是许家还明里暗里给我娘施压,想要让皇长女流一半许家的血,舟家也是这样。等到我娘20岁才和贤侍君,也就是现在的皇夫有了第一位皇子。然后当时的皇夫坐不住,要给我娘下媚药强行圆房,被母亲失手掐死在宫里,嫁祸给了谋害皇子不成的舟侍君。然后趁着狗咬狗一次性把这两家端掉了。当时我还感叹着我这娘倒也有不那么废柴的时侯。
再后来老青城王去世,再也没人能对蜀青的行动轨迹指指点点,正好生下的长子也断奶了,就把青城交给自已一堆谋士和蜀元了,带着夫婿就不要脸地来京中要房子久住。当时这事还被一群老御史的口水星子腌过,被破格成官的姜又池以一敌百骂回去了。也就是我们真正的二爸,亓官和姐姐的生父,一个为了前程拒绝了母亲入宫申请的男人。
新的四大世家定的是姜程以廿。后面姜又池办事,以天子犯法与庶民通罪为依据,定了廿太妃之子乐理郡公的罪,判处伐膑之刑。就有了后来亓官和在自已的宴上被廿太妃挑断手筋和脚筋。
所以现在的世家是姜程以。我好像被拍了一下,回过头来是姜羽茴:“太女殿下,快下车安抚您的百姓吧。”
外面黑压压的一片人群被拦在荆棘网后面,绝大部分都风尘仆仆的,衣服上打记了补丁,瘦瘦弱弱的似乎营养不良。京府下派了官员在分发粥食,看到我来了连忙行了个礼:“太女殿下。”
我点点头:“我来看看,给我一队人马,然后安排人把黎颐公主和丞相千金户部千金照看好。”
那人点点头给出了一队人马,我借着荆棘网的空隙被拥护着走到流民中。
这些流民一听到太女驾到,赶紧跪下。
“别跪别跪,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啊?又是因为什么事变成流民?”我官方地按以前太傅教我的意思问道。
其中一个看起来很有威望的人拍了拍衣袖,行了个礼:“回太女殿下的话。老奴是终延乔家村的人,这些都是终延的父老乡亲。终延新上任的府尹带来一位美人,美人要旬都有新衣服穿,不然就是二一税,我们就只能不种粮食种桑叶,养蚕。今年大旱,桑树活不了,我们只能来京中谋生了。殿下明鉴,我们本意不是当流民啊。”
说到这里,周围已经有不少男子在擦着眼泪了。
我点点头,黎颐被分到的地方好像是有一大片茶园,每年都在听她说因为采摘不及时浪费掉很多幼芽,等会问问她去。
我正打算转头回去了,一个男孩的眼神突然跟我对上。
说实话,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清澈的眼睛。他的眼睛里不带任何情绪,谄媚、探究甚至没有一点感情。
这眼神很勾引我,我停下脚步,向他走去。他看到我向他走去,仍然是靠着树坐在地上。
“你叫什么名字?”我蹲下身问他。
“我叫汶珺。”他还是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我还没说话,旁边一个侍卫大喝:“这是太女殿下,你给我恭敬些!”
我按了按手:“无妨。”
他看起来几乎和我一般大,终延到京里的距离不算近,像这样嫩的男子在路上随时可能被夺去身子。
我端详了他一会:“你家里人呢?”
“你说的哪一个家?”
这家伙开口真是让人吃了一惊又一惊:“啊?那都说说?”
“我亲爹把我卖给李家换了一个银元去还姐姐欠下的赌债,我娘根本不喜欢我,说我赔钱货。我在李家跟着李少爷伴读,他待我很好像家人一样。后来李少爷被李娘子许配给了府尹的女儿,少爷不肯嫁给那个用鞭子打人的女人,我带他逃了婚,跟着这个流民群l来了这里。”
“你家少爷呢?”我左顾右盼,但是这里似乎只有他一个人。
“在历山下病故了。”说着他拿出一个银手环,“你知道这个可以在哪里谋生吗,少爷说这个是他最后留给我保命的法子。”
我接过那个银镯子,看了两下,李公子家应该也只能算小有资产吧,这个镯子不差但也不算好。
“知道,东宫。”我站起身,把镯子还给他。
顺便把他拉着站起来:“走吧,我带你去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