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核心的血池在子夜时分沸腾,浓稠的黑浆翻涌着爬出池沿,在地面凝成三百具童男童女的虚影。
陈秋生站在池边,手中捧着从血祭坛收集的血砂——这些曾被祭师魂污染的红色砂粒,此刻在镇魂钱的银光下,正显形出细密的镇魂纹,每粒都映着初代祖师爷的指纹。
“血砂本是祖师爷的心头血所化。”李玄舟的声音混着血池的气泡声,“当年他用七滴心血混着朱砂,炼成七道锁魂链,专门克制黄泉教的阴兵邪马。”
陈秋生将镇魂钱埋入血砂,指尖刚触到砂粒,血砂突然发出蜂鸣,如活物般顺着他的手臂攀爬,在掌心凝聚成七道锁链虚影。他想起张玄陵在悬棺阵说过的“以血为引,以念为链”,咬破舌尖,让鲜血滴入砂中,只见血砂瞬间沸腾,化作七根缠绕雷光的锁链,链头刻着的北斗星纹,正是七代守阵人的本命印记。
“天枢链,锁邪脉!”他甩出锁链,精准缠住血池中游动的阴兵纸马。锁链触及的瞬间,纸马发出尖啸,腹中的咒钱纷纷掉落,露出里面蜷缩的守阵人魂魄碎片——那是张玄陵、李玄舟等七代师父的残魂,正被祭师魂用来驱动邪阵。
血池中央突然裂开,露出青铜祭坛,祭师魂的本体显形为具由三百条黑发编织的巨蟒,每片鳞甲都刻着陈秋生前世的生辰八字,蛇信子吞吐间,竟发出七重童声:“九世容器,你的血,还是这么甜——”
陈秋生的人骨刀在掌心发烫,刀刃映出巨蟒核心处的微光——那是三百年前被献祭的童男心脏,上面刻着的镇魂纹已被邪力扭曲成“黄泉引”。他突然想起在古井看见的名录,这颗心脏属于第一个被献祭的孩子柱子,如今正被祭师魂当作核心邪器。
“柱子,是我。”陈秋生的声音突然温柔,锁链的雷光随之转柔,“还记得第三世吗?你趴在我背上说‘哥哥带我回家’,现在,哥哥来接你了。”
巨蟒的动作顿住,鳞片间渗出的黑浆中,隐约浮现出柱子的笑脸。陈秋生趁机将锁链甩向祭坛七星位,锁链与祭坛刻纹共鸣,竟将巨蟒的本体从黑发中拽出,露出里面奄奄一息的心脏——心脏表面的裂痕里,嵌着半枚镇魂钱,正是初代祖师爷当年埋下的护魂印记。
“原来你不是祭师魂……”陈秋生的声音哽咽,“你是被邪术困了三百年的柱子,是三百个孩子里,最想回家的那个。”
血砂锁链自动松开,化作光点修复心脏裂痕。柱子的魂魄从心脏中分离,透明的小手抓住陈秋生的指尖,腕间还系着第三世他亲手编的平安结。血池的黑浆突然退潮,显形出池底刻着的往生咒,那是初代祖师爷用三百道血誓刻下的,专门为童男童女准备的轮回路。
“孩子们,跟着锁链回家。”陈秋生将七道锁魂链抛向血池,锁链化作七座光桥,连接黄泉核心与老槐树。三百个童男童女的魂魄从血砂中升起,他们的平安钱与锁链共鸣,在光桥上排成北斗队形,每个孩子的眼中,都映着铜钱镇的万家灯火。
祭师魂的虚影在光桥中崩解,露出的不是邪祟,而是堆成小山的咒钱——这些曾被用来献祭的铜钱,此刻在锁魂链的银光下,显形出各自主人的乳名。陈秋生捡起一枚刻着“柱子”的铜钱,钱面的“黄泉引”已变成“往生”,边缘还留着初代祖师爷的血痕。
“秋生,血砂链在收汁!”李玄舟指向逐渐透明的锁链,每根锁链都在吸收血池的黑浆,最终化作三枚刻着“护童”“安魂”“往生”的铜钱,融入陈秋生的钱串。
血池的水彻底清澈,倒映出青城山的晨光。陈秋生望着掌心的铜钱,发现每枚都多了道小手印——那是三百个孩子留在人间的最后印记。他突然明白,锁魂链的真正力量,从来不是束缚邪祟,而是解开魂魄的枷锁,让执念在温柔中消散。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血池,陈秋生看见,光桥尽头的老槐树正在飘落青色槐花,每朵花芯都嵌着枚发光的血砂。这些曾被污染的血砂,终将在人间化作护花的春泥,正如三百个童男童女的魂魄,终将在轮回中找到新的归处。
人骨刀的刀柄内侧,“斩骨先斩念”的刻纹此刻泛着金光。陈秋生知道,这把由师父指骨和自己鲜血炼成的刀,今后将不再用于战斗,而是作为引魂的信物,告诉所有迷途的魂魄:只要顺着锁魂链的微光,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血池深处传来初代祖师爷的叹息,却也是解脱的轻笑。陈秋生握紧钱串,带着柱子的魂魄踏上光桥,锁链的雷光在他身后编织成网,将黄泉核心的邪祟永远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