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理厂内。
刘天低头不语,身前三个颜色头发的瘦子,步步紧逼。
土胖子扭过头,不敢看。
这个汽修车间之外,人来人往,却没有人敢上前帮一句。
没办法,红毛他舅舅是厂里负责人,谁敢得罪他啊!
红毛不缺这点钱,他就是喜欢欺负刘天。
每一次看着这种比他高,比他强壮的家伙,被他打趴下,他心里就有一种奇怪的痛快感觉。
他欺负刘天,就像吃饭一样,成了每天的习惯。
没想到……今天这家伙竟然敢反抗。
“刘天,我叫你一声天哥,你真把自己当大哥了,要不是我舅舅可怜你,你以为你能找到这工作。”
“不止有工钱,还能在厂里学习技术!”
“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给老子跪下道歉,我就让我舅舅开了你,我看你还去哪上班,去哪挣钱,你们一家就靠你养着的吧!”
“你也不想你的家人吃不上饭吧!”红毛一脸凶狠,他胸口有一个大大的拖把印记。
他也没想到,平日里任他抢夺的刘天,今天竟然敢反抗了。
刘天犹豫地退后一步,他不怕挨打,也不怕吃亏。
可他确实害怕丢了这份工作,刘万成不干活,家里不能只靠妈妈送来的钱生活。
从前的……很久以前的刘万成教过他,人活着一定要靠自己,只有靠自己这双手吃饭,吃到的饭,才不亏心。
要是丢了这份工作,弟弟妹妹该怎么办?
刘天还想着努力工作,学成技术,自己开一个小修车摊,成为一片真正能遮风挡雨的天,养弟弟妹妹呢!
他还没学会,不能被开除。
红毛看出他内心的犹豫,又上前一步,一脚踢飞一旁的机油桶:“那样,我也不难为你,把钱给我,跪下,在这堆机油里打个滚。”
“再学两声狗叫,我就当今天的事没有发生过,不然就不要怪我得理不饶人了!”
三色头发瘦子大喊一声:“跪下,跪下道歉听到没有!我大哥叫你跪下,快点!”
“给我大哥跪下!你到底是不是人啊!听不懂是吧!”
刘天退无可退,看着那堆机油,在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
他实在舍不得这身衣服。
“红毛哥,对不起!”
绿毛上前一步,一脚提在刘天小腿:“我大哥,让你跪下,他他娘听见没有!跪下,学狗叫!”
刘天犹豫,他想到上学的弟弟妹妹,离婚不容易的妈,好酒的窝囊父亲,不容易的他。
他还有什么办法,刘天膝盖一软,闭上眼睛。
“噗……噔!”
刘天奇怪地看着地面:“我……我飞起来了?”
“傻孩子,你不是飞起来了,你是被老子拉起来了!”
刘万成一只手拉着一米八左右的刘天,他上前一步眼里想要杀人的意思,丝毫不掩饰:“除了老子和你妈!这世界上,还没有一个活人能让你跪下!”
“我说的,谁说也不行!”
红毛生气上前一步:“你他娘的谁啊!”
绿毛掂起一旁的扳手:“我你妈,我大哥可是跟虎哥身边的黄毛哥,的你他娘的……谁啊!”
“噗噔!”重物落地的生意,在车间里回荡。
黄毛一脸红润地站在原地,他随手甩下额头的汗。
他心虚扭头:“成子哥,他胡说的,你知道我这个人最爱交朋友,很多其实不认识我的人,也喜欢……”
“黄毛哥,你不认识我了,我是……”红毛话还没说完。
隔夜的臭脚味传进他鼻孔里,他还亲切地亲了一口那只脚。
然后他看到了房顶。
黄毛怎么说也是虎哥身边人,这点功力还是有的,他要揍这三个奇形怪状毛,哪用得一招。
黄毛能感受到刘万成眼里的愤怒,于是他十分从心地决定,在刘万成还没有完全生气之前,先把自己抛开。
无情的大脚一脚一脚落下,不断地且精准地揣在红毛嘴里,冲舌头的机油味带着臭脚味,让他在清醒和昏迷之间,辗转反侧。
黄毛兴奋大喊:“让你欺负我大侄子,让你乱欺负人,你爸就是这么教你的!”
“我今天,就是要替天行道,谁也拦不住我!”
“你他娘的给老子停下!”车间外,突然传来一声大喊。
十几个工人,快速围过来。
为首的男人,头发竖起,理着一个十分扎人的飞机头。
“那个黄头发的家伙,松开我外甥!”男人叫东方会,他姓东,却为了让自己的名字听起来高大上,特意给自己起名字叫东方会。
当然,他死去多年的老爹,并不知道这件事。
东方会是这件汽修厂的老板,靠着独特的地理位置,和得天独厚的撒钉子绝活,迅速地在这条国道附近,积累起自己的第一份原始资本。
之后,更是靠着不要脸的攀关系绝活,和附近几个工地的看门大爷建立深厚的友谊。
因为他钉子洒得好,不认账的功夫用得熟练,附近大车经常来他这修车。
时间久了,也就成为远近驰名的大富人。
有钱了他就喜欢做好事,给村里不少老头捐献腊肉,给小孩捐献三马奶粉,附近不少早早不上学的小伙子,都被他用极低的价格招进厂里。
美名其曰,解决就业。
正常一个工人,一个月工资是两千块钱,这才大商市西郊已经算不低的价格。
可他看不上刘天,也清楚这家伙背后没人撑腰,就一直给他八百。
刘天也是最近两个月,才知道这件事。
他找了东方会好几次,可都被东方会以‘你说谁告诉你的,我来跟他对峙!’为理由给打回去了。
刘天知道自己不聪明,却也清楚出卖朋友的事,不能干!
东方会本来以为这家伙老实,还准备好心给他涨两百,让他晚上别回去,就住在厂里,把保安的活也给干了。
谁知道,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竟然敢欺负他外甥,这要让他姐姐知道,不拆了他骨头。
东方会举起手里扳手,站在门口:“你们知道来这找事的后果吗?”
光头上前一步:“你他娘知道我们是谁吗?老子是从西关菜市场来的人!”
东方会上前一步:“我不管你是谁,在我的地盘,是龙你就要盘着,最关键你们的龙也进去了!”
“老家伙,想在我这闹事,就要做好断骨头的想法。”
马军本来不想强出头,可现在看这家伙的样子,自己不说话怕是不行了:“那我要是想猛龙过江呢!”
东方会一扳手敲在钢门上,重重开口:“那就躺着出去!”
马军上前一步,捡起地上的锥子:“好长时间,没人敢这么对老子说话了!”
“黄毛,光头,那就虎哥也不能怪咱们了,是人家看不上咱们对咱动手,该怎么办!”
光头捡起地上的大锤:“那他娘的就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