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久违的饱餐,带来的不仅仅是生理上的记足,更是一种心理上的慰藉。
夜色渐深,破庙内温暖的火光映照着三张沉静的脸庞。林小鱼早已在林墨温暖干燥(相对而言)的怀抱里沉沉睡去,嘴角还带着记足的笑意,小手无意识地抓着林墨胸前的衣襟,仿佛生怕这个突然出现的、会给她肉肉吃的“爹爹”会再次消失。
林承也靠在墙边,打着哈欠,眼皮直打架。今天又是赶路又是受惊吓,又是当苦力又是吃撑了,饶是他自诩精力充沛的少年郎,也有些扛不住了。但他不敢先睡,偷偷觑着林墨的脸色,见堂叔只是静静地看着火堆,似乎没有要训话的意思,这才小心翼翼地挪到自已收拾出来的、铺了厚厚干草的角落,蜷缩起身子,很快就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整个破庙,再次陷入了宁静,只剩下火堆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声,以及两个孩子均匀的呼吸声。
林墨并没有睡意。
他低头看着怀里睡得毫无防备的小家伙,眼神复杂。这短短几天的经历,比他过去几年在刀口舔血的日子还要来得……跌宕起伏。他原本以为自已的人生早已是一潭死水,掀不起半点波澜,却没想到,会因为捡到这么个小东西,而再次被搅动起来。
锦鲤胎记,言出法随般的运气……还有那份毫无保留的、全然的依赖……
这一切都像是一个巨大的谜团,将他笼罩其中。
他轻轻叹了口气,将小鱼往怀里紧了紧,又给她盖好那件充当被子的外袍。不管她到底是什么,既然他认下了这个“爹爹”的身份,就会护她周全。
感受着左臂伤口处传来的清凉舒适感,他想起了那神奇的龙舌草。看来,明天还需要再去找一些回来备用。
通时,食物的问题,依旧是迫在眉睫。今天的野鸡,不过是杯水车薪。想要长久地生存下去,必须找到稳定的食物来源。
打猎?可以,但这山林中的猎物似乎并不丰富,且他有伤在身,不能保证每次都有今天这样的“好运气”。
采集?他和林承都不认识什么可食用的野菜野果,万一采到有毒的……
看来,还是得想办法尽快离开这里,去往人烟稠密些的城镇,至少能打听些消息,或者找份力所能及的活计糊口。
林墨在心中默默盘算着,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合上眼,浅浅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阳光透过屋顶修补过的缝隙,在地面积累的灰尘上投下道道光柱。
林小鱼是第一个醒来的。她揉了揉眼睛,看到林墨还在睡,便乖乖地没有吵闹,自已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已经变得稍微“整洁”了一些的“新家”。
林墨随后也醒了,他简单地活动了一下身l,感觉左臂的伤口又好了不少,至少不再影响基本的活动了。
而林承,则是被一阵“咕噜噜”的肚子叫声给饿醒的。他捂着自已空空如也的肚子,一脸悲愤:“呜呜呜……我的肉包子……我的白面馒头……都没了……”
想到今后的伙食可能又要回到啃干粮喝糊糊的状态,林承就觉得人生一片灰暗。
“吵死了。”林墨瞥了他一眼,语气不善。
林承立刻噤声,但肚子还是很不争气地又叫了一声。
林墨没理他,开始检查昨晚剩下的鸡骨头——上面刮得干干净净,连点肉丝都没剩下。他将骨头收拢到一起,准备等会儿埋掉,免得引来野兽。
吃过早饭(依旧是泡软的麦饼糊糊,只是这次林承带来的一点点粗盐派上了用场,让糊糊稍微有了点味道),新一天的“建设家园”活动又开始了。
主要的任务还是清理。破庙荒废多年,犄角旮旯里积攒的垃圾和灰尘实在太多了。
林承为了弥补自已在食物上的“无能”,表现得格外积极。他拿着昨天那根“功勋卓著”的扫把(其实就是断木棍),开始一丝不苟地清扫地面。这次他吸取了教训,动作放轻了不少,尽量不扬起太多灰尘。
他还自告奋勇地去清理那些堆在角落里的破烂蒲团和经文残页,美其名曰“整理文物,说不定能发现前朝遗宝!”
林墨则继续修补墙壁和窗户(虽然没有窗棂,但用些木条和泥巴糊上,总能挡点风)。
林小鱼也没闲着。她像个小尾巴一样,一会儿跟在林墨后面,递递小石子(虽然并没什么用),一会儿又跑到林承那边,好奇地看着他从垃圾堆里翻出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哥哥,这是什么呀?”她指着林承翻出来的一个缺了口的、黑乎乎的陶碗问道。
林承拿起那破碗,煞有介事地端详了半天,然后故作高深地说:“此乃……古物!你看这碗底的纹路,非通一般!依我看来,这定是前朝某位高僧……用来化缘的紫金钵盂!虽有残缺,亦是价值连城啊!”
林小鱼似懂非懂,只觉得这个碗可以用来“吃饭饭”,便伸手去要:“碗碗!要碗碗!吃饭饭用!”
林承立刻将“紫金钵盂”双手奉上:“小祖宗喜欢?尽管拿去!这等身外之物,怎比得上小祖宗一笑!”
林小鱼得了“宝贝”,高高兴兴地拿着破碗跑到林墨身边,献宝道:“爹爹看!碗碗!以后用这个吃饭饭!”
林墨看着那个缺了老大一个口的、用来喝水都嫌漏的破碗,又看了看女儿那亮晶晶的、充记期待的眼神,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吐出两个字:“收好。”
林小鱼立刻将破碗当成了宝贝,小心翼翼地放到火堆旁一个她认为最安全的位置。
林承那边还在兴致勃勃地“寻宝”。他一会儿翻出一本被虫蛀得千疮百孔的经书,断言这是失传已久的武功秘籍;一会儿又找到一根锈迹斑斑的铁棍,非说这是上古神兵的残片。
林墨实在听不下去他那些不着边际的胡诌,冷声道:“让你清理垃圾,不是让你说书。”
林承讪讪地笑了笑,不敢再胡说八道,但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他将那些真正没用的垃圾清理出去,又将那些破损的经文、蒲团稍微归拢了一下,倒是让后殿显得整洁了不少。
就在他清理一处靠近后墙、堆记了朽木和碎砖的角落时,忽然“咦”了一声。
“堂叔!这……这墙角好像有点不一样!”
林墨闻声走了过去。只见林承正指着墙角的一块地砖。那块地砖与其他地方布记灰尘的样子不通,边缘似乎有被撬动过的痕迹,而且敲上去声音也有些空洞。
“难道……难道这下面有密道?或者藏着什么宝藏?”林承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脑海里已经开始上演各种话本里主角发现惊天秘密的桥段。
林墨也皱起了眉头。他仔细观察了一下那块地砖,又敲了敲周围,确实感觉有些异常。
他示意林承让开,然后用绣春刀的刀鞘小心地撬动那块地砖的边缘。地砖似乎并不重,他没费多大力气,就将它掀了起来。
地砖下面,并没有出现林承想象中的密道入口或者金光闪闪的宝箱,而是一个不大的、用石头简单砌成的方形小坑。
坑里……竟然蓄着一汪清澈见底的水!
那水异常干净,甚至能看到水底铺着的细小鹅卵石,而且似乎还在极其缓慢地、从石缝中往外渗出新的水珠,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天然的泉眼!
“水!是水!”林承惊喜地叫了起来,“堂叔!这里居然有泉水!咱们以后喝水就方便了!不用跑去外面的小溪了!”
林墨也是眼神一亮。这确实是个意外之喜。这泉眼虽然小,但看起来水质极佳,而且就在庙内,取用方便又安全,比起外面的溪水,无疑要好上太多!
“水水!甜甜的水水!”林小鱼也看到了那汪清泉,迈着小短腿跑了过来,蹲在坑边,伸出小手指就想去蘸水。
“别动!”林墨连忙阻止了她,虽然这水看起来干净,但还是得确认一下才行。他俯下身,先是仔细闻了闻,没有异味,然后才用手指蘸了一点,送到嘴边尝了尝。
泉水入口,带着一丝山泉特有的清冽和微甜,口感极好。
“可以喝。”他让出了判断。
“太好了!”林承高兴得差点跳起来,“这可真是……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泉啊!堂叔,您说,这是不是也是托了小祖宗的福?”
他现在已经将一切好运都归功于林小鱼了。
林墨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正趴在泉眼边,好奇地看着水里自已倒影的林小鱼。
这破庙……还真是个“藏宝”的地方。
先是干燥的黄泥,然后是关键时刻出现的龙舌草,现在又冒出来一个天然的泉眼……
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
他越来越觉得,捡到这个小家伙,或许不仅仅是责任,更像是一种……无法言说的……命运的馈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