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江南征每走几步,水桶里就会传来海螺壳与桶壁碰撞的声音。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仿佛有一种本能,只要伸手,就能摸到东西。遇到螃蟹时,他就会下意识地用铁钳去夹。
“你小子,眼睛比山上的野猫还尖啊!”江小海跟过来,用手电筒照了照江南征的水桶,再看看自己桶里寥寥无几的四五个螺,心想,今天找江南征来帮忙,可真是找对人了。
“小海叔,我们下海去吧,海里的好东西更多。”江南征兴致勃勃地提议。
“江南征,你疯了吧?这可是海!而且这黑灯瞎火的,啥都看不见。”江小海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谁家正常人晚上下海啊?
“小海叔,你等我一下。”
江南征把手里的桶和铁锹递给江小海,踩着礁石往前走了一段,找了个合适的位置,脱掉雨鞋,走进水里,然后深吸一口气,一头扎进水里,朝着深处游去。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透,按常理,在水下应该什么都看不见。
可江南征却觉得,水下比白天还要清晰,礁石、珊瑚、海草、鱼群,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浮出水面换气,天上挂着一轮明月,可地上的能见度却低了很多。再次潜入水中,水下依旧明亮如白昼。
江南征在水里浮浮沉沉了好几次,心中满是震撼。
重生、白月光、金手指,这一天发生的三件事,一件比一件离奇,一件比一件让人难以置信。
“江南征!江南征啊!!”岸上,江小海对着波涛汹涌的大海,扯着嗓子拼命呼喊,声音里满是焦急与懊悔,早知道就不该叫江南征来赶海。
“小海叔,别喊了!”江南征实在听不下去了,高声回应着,然后找了个地方上了岸。
“混小子,你想吓死我啊?这海水你也敢下!”江小海看到安然无恙的江南征,又气又急,真想上去揍他一顿。
“这是技术问题,只要技术过硬,什么海不能下?”江南征笑嘻嘻地说,拿起木桶和铁钳,在礁石堆里走了一圈,木桶里除了海蛎螺,又多了两只螃蟹和一条鱼。
“小海叔,你的螺,我可没食言。”江南征把桶里的螺全都倒给江小海,抓着两只螃蟹和一条鱼,跟旁边赶海的同村换了一个带盖子的竹篓。
“拿去拿去。”那同村的婶子高兴坏了,正常赶海也就只能在礁石堆里摸点螺,能抓到鱼和螃蟹,那可是运气爆棚了。
她生怕江南征反悔,连篓子里的螺都不要了,用草绳绑好螃蟹和鱼,便匆匆离开了。
“你换这破篓子回来干啥?”江小海看着江南征的举动,一头雾水。
“这竹篓子哪里破了?一看就是新编织的。”江南征不以为然,“小海叔,你先别急着走,我再去给你弄点好东西,明天你去接婶子也有面子。你把皮带借我用一下。”说着,江南征解开竹篓斜跨肩带的一端,抽出一条竹条。
“你葫芦里到底卖啥药?”
江小海嘴上嘟囔着,手上却麻利地解下皮带递过去。
“下海捞货。木桶沉,这竹篓轻便。”
江南征将皮带绕着竹篓上下捆紧,又把抽出的竹条掰成三段,分别在篓底和两侧打了死结。他把原本斜挎的肩带穿过裤腰扣,整个人像背了个贴身行囊,皮带头咬得死死的,确保浪花再急也冲不开篓盖。
攥着铁钳刚往礁石堆迈步,江小海在后头扯着嗓子喊:“涨潮顶多剩一小时!”
“放心,游个来回的功夫。”
江南征头也不回地扎进浪里。这一回他不再试探,顺着礁石缝隙直往深处潜。指尖擦过黏腻的珊瑚,顺手就把附着的海蛎螺抠进篓子。翻动腐烂的珊瑚礁时,几条食指粗的海参正蜷在阴影里,被他精准掐住塞进篓中。
正要扣紧皮带,一道银白光影突然掠过。江南征本能地按住篓盖,另一只手闪电般探出——湿漉漉的掌心已经攥住了鱼身。
“这……”他盯着指间活蹦乱跳的猎物发怔。耳膜贴着海水却毫无胀痛感,肺部像装了台隐形供氧机,连礁石缝里的海葵触须都纤毫毕现。更诡异的是,那些藏在暗处的海货,仿佛会主动在他脑海里“亮灯”。
鱼猛地甩尾挣脱,钻进礁石洞穴。江南征却不慌不忙,绕到另一侧伸手一探,果然又把那滑溜溜的家伙拽了出来。
“幸会幸会。”他冲鱼尾巴调侃一句,顺手又捞了两只青蟹。
游过一片犬牙交错的礁石群时,他突然顿住。暗红色的鱼尾正若隐若现地扫过斑驳岩壁——是东星斑!凭经验估算,这尾起码得有三斤重,搁镇上能换半车大米。
东星斑的利齿闪着寒光,江南征没硬拼。他浮回岸边倒空竹篓,扯下上衣缠在手上当护具,又从礁石背面迂回包抄。双手刚扣住鱼腹,那畜生便发狂般甩动,海底泥沙混着苔垢瞬间搅成浊流。
等他顶着满头藻屑浮出水面,江小海正举着手电来回晃:“祖宗哎!我都快喊破喉咙了!”
“喏,加菜。”江南征甩了甩两只张牙舞爪的青蟹,又往木桶里舀了半桶海水,将裹着竹篓的东星斑轻轻放进去。
上岸时衣裤早被浪打透,他拧了把水就往身上套,雨鞋踩得礁石咚咚响。
“好家伙!”江小海凑到桶边,手电光照得竹篓缝隙透出暗红色斑纹,“徒手抓东星斑?你当自己是海龙王?”
“运气撞的。”江南征抹了把脸上的咸水,“明儿卖了给雨柔续医药费,剩下的炖锅汤补身子。”
夜风卷着咸腥掠过耳畔,江小海望着他肩头沉甸甸的木桶直咂舌:“还没过门就疼老婆,当心村里那群后生哭红眼。”
江南征低头看着竹篓里游动的影子,唇角不自觉上扬。
“还是你小子命好,这就叫好人有好报吧。”
“那可不,关键是我颜值出众啊!”江南征满脸笑意地说道。
江小海上下打量了江南征几眼,点头肯定道:“说句实在话,你小子确实帅气,都快跟我不相上下了。”
两人相视而笑,彼此笑骂了一句,一路调侃着回到村长家。
江南征换上自己的鞋子,推着江小海的自行车,带着木桶和竹篓离开了。
回到家中,江南征将水桶腾空,给东星斑打造了一个单独的栖息之所。随后,他把打算留着食用的鱼和海参进行处理,仔细清洗干净后,放置在水缸边上。
江家村尚未通上自来水,村民家中用的皆是山泉水,通过软管或细竹筒将水引入家中,每户都有一个大水缸承接。
由于水汽充足且有水流,水缸边成为屋子里温度最低的地方,即便快入夏,东西放在这儿一晚也不会变质。
处理好鱼后,江南征手持油灯走进自己的房间。这单身汉常年未收拾的房间,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淡淡的异味,床板硬邦邦的,翻身时还嘎吱作响。
江南征原以为自己会辗转难眠,没想到翻个身便沉沉睡去,一夜无梦。
一觉醒来,天色已微微发亮。
江南征坐起身,活动了下肩膀,又起身舒展了下身体。睡了一晚硬板床,他竟腰不酸腿不痛,浑身舒畅,精神状态极佳,仿佛所有疲惫都一扫而空,充满活力,全然不像重生前,睡了一夜早上起来仍疲惫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