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С˵ > 夫人要和离,残疾侯爷气得站起来了 > 第3章  头皮发麻
    一路上,骄撵旁有个嬷嬷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婚仪的规程,也重复了好几遍。

    说那匹马是将军独有的战马,背上的功勋多如牛毛,镇北侯府没有不待见她的意思,反倒是很看中她。

    怎么样都好,她不在意。

    锣鼓声敲着混杂着老妇人念经似的话语,如银钗扎破了头皮,让人又脑又疼。

    偏生她一点脸色不能摆。

    拜堂。

    再见他,江绾没来由地犯怵。

    可轮车上,颓然如他,与过往种种,判若两人。

    上一世是染着全宋府血气的煞神。

    时间再往前推,便是百姓夹道欢迎,万民高歌的护国大将军。

    他大捷过来,风光霁月,踏马入京城,恣意狂狷。

    他面容俊朗,露墨雕山,右眼下的点痣与上散发着剑气与军光的战甲相辉映,让魅惑眼尾得以掩藏。

    他过街赢百花,京城中的女姑娘有八成为他倾心。

    也是他……

    在数日前,双腿尽废,双眸无神,手捧双亲灵牌,坐在步舆上,被抬入了镇北侯府。

    而今,二人拜堂,这位少年将军将成为她往后余生,朝夕相伴的夫君。

    点痣与红袍在他身上,江绾品出了阴邪的味道,背后不由得一凉。

    江绾勉强稳住颤抖的双手,不着痕迹地抬高了团扇,遮住自己的眼,掩耳盗铃。

    毫无疑问,她现在很怕他,心口处分明没有伤口,却依旧隐隐作痛。

    她真的能克服被刺死的恐惧,与他好生相处吗?

    不要再想了。

    婚仪规程一连串,总算进了喜房。

    凌子鸢与江绾二人坐在一侧,嬷嬷伺候着倒了合卺酒,两只雕着鸳鸯的酒盅底部系着红丝线,一人一杯。

    二人喝得无声无息,眼神都不曾触碰一下。

    这酒……好烈。

    只稍微抿一口,江绾便红透了脸

    正常婚仪的酒水都不会这么烈性的,有的甚至直接以茶代酒。

    可这镇北侯府怎么不按常理来事。

    烈酒在肺腑横冲直撞,江绾眉心紧巴地皱起,又被她悄然压了下去。

    丫鬟嬷嬷都下去了,还贴心地为他们关上门,空气陷入无端的凝重。

    江绾没话找话。

    “嗯……大爷近日身体可还安好?”

    轻妙的话语打破了僵局。

    江绾听到一声嗤笑,心底一沉。

    凌子鸢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案,目光总算落到了江绾的身上,神色竟是带着惋惜。

    “不安好,怕是没法与江二姑娘圆房了。”

    江绾险些被呼吸呛到,她何时说过想圆房了。

    江二姑娘……

    这四个字与死前他的话重叠。

    到底是什么意思,江绾没记错的话,不论前世还是今生,他们都不相熟。

    不相熟,又何来的别来无恙?

    还有他的腿……她目光下移。

    “大爷的腿,太医当真说好不了吗?”

    她听说圣上不仅请了好些太医联合会诊,甚至还大行张传圣示,为他大请天下名医,赏赐颇丰。

    可无一例外,每个会诊的大夫,都说没救了。

    那宋府抄家当日,腿脚利索得杀人两里地的人,又是怎么回事?

    凌子鸢垂眉,长睫轻扫,“嗯,终身不遂,听到如此确切的回答,夫人是不是要后悔嫁给我了?”

    “不,没有的事,”江绾鬼使神差地,轻搭指尖在他的双膝上,心道:莫不是找到了神医,出了神迹?

    只一瞬,手腕被猛地钳住,力道颇大,令江绾吃痛。

    “嘶,”她倒吸一口凉气。

    江绾对上他的眼,用力抽出了自己的手腕,猛然起身退后了几步,浑身满是戒备。

    又是那个眼神。

    可,转瞬即逝。

    他抿嘴,丧气又叹气,说:“夫人,你若是后悔,但说无妨,我明日便允你合离书,会明说是我的问题,往后你再嫁,也不会受人口舌。”

    “夫人也不必在此……委屈自己。”

    此时他还只是失去双亲,又失去双腿的可怜人,她应当是看错了。

    江绾又坐了回去,安慰道:“真的没有,嫁夫便从夫,况且,这伤,是您护国卫民的勋章,大爷不必妄自菲薄,万一哪天有神医降世,泽披于你,也犹未可知,人嘛,总要心存希望,日子才会有点儿盼头。”

    “大爷,莫要伤怀。”

    哪知凌子鸢头更低了,“夫人,你果然还是介意我这残缺的躯体。”

    他这话让江绾生出些许怜意。

    她伸出手,想安慰人,但还是在半空停住,收了回去,“好了,那就不提这事儿,我真不介意。”

    闻言凌子鸢抬眸,眸光闪烁,“当真?莫不是同情我才出此言。”

    “不假不假,这,时辰不早了,妾身伺候大爷更衣,咱们早点睡吧。”

    多说无益还是直接进入正题吧。

    江绾抬手而落,轻巧地勾住了凌子鸢腰间的玉带,为夫君更衣天经地义,都该这么做。

    但,夫君好像不乐意。

    她勾住玉带的手往后拉开了些,凌子鸢的手掌便挥了下来,阻止她的动作,手腕再次吃痛。

    他的目光分明是由低向高地射去,却依旧难掩上位者的威压。

    凌子鸢薄唇轻启,捏她手腕的力道很重,语言却满含关切,“不急。”

    他抬手抚摸她的发髻,“夫人发丝间凤钗密布,头面又多得闪眼,肯定是压累了吧,不妨,由为夫为你解下吧。”

    对上他的黑眸,下意识的,江绾没敢拒绝他。

    “……好,”她抽了下嘴角,手腕动了动,眼神示意凌子鸢。

    凌子鸢这才放开,江绾揉搓着手腕,此刻已然泛了红,在白皙的肌肤上,尤为明显。

    红鸾帐暖,九枝灯架上的红烛发出噼啪得声响,杂糅着女儿家的闷哼声。

    “大爷,轻点儿。”

    “别动。”

    江绾对着铜镜,后头人的面色她瞧不清楚,只是可怜她的头发与连着头发的头皮,钗子好像被抽出,又刺入。

    说是要帮她卸钗,手上却是没轻没重的,她忍不住抬手扶着他的手背。

    “大爷,要不还是妾身自己来吧,这点小事,就不劳烦大爷了。”

    凌子鸢不着痕迹地抽回了手,“夫人嫌弃我?”

    “也是,怪我,自从腿废了之后,就做什么都不行,连卸钗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弄疼夫人了,唉,当真对不住……”

    江绾转头,只见他眉眼下垂,睫毛悠长浓密,她看不见他的眼神,但这姿态,好像……很受伤。

    江绾咬了咬牙,回过头面朝铜镜,眼眸微闭,颇有股视死如归的架势,“没有的事儿,一点不疼,大爷……您拆吧。”

    随着江绾的头皮一抽又一抽,发顶的钗环总算被卸了个干净,只不过,发丝被操弄得杂乱无章,看着铜镜内自己的模样。

    江绾,哭笑不得。

    她耐着性子用木梳和头油给自己料理了会儿,总算顺畅了。

    再回头时,只见凌子鸢用手肘撑着滚轮,整暇地盯着她瞧,似要将她看穿。

    可在她与他对视时,又没了那审视的影子。

    江绾不断提醒自己,眼前的郎君,还不是当初那个见人就杀的大人。

    他的腿还没好,他很可怜……

    希望他的腿永远好不了。

    “大爷,要更衣就寝了吗?”

    说实话,江绾有点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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