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去而复返的听风,看着被踹烂了的半扇门,林娇兰问道:“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林姑娘放心,我们东家说了,出了事情,算他的,只要别让姑娘您受委屈就行。”
曾经最让人触动的话语,如今却像是裹了砒霜的糖球,叫人食难下咽。
但现在这个情景,即便明知是砒霜,她也必须咽下去。
没了半扇府门,林娇兰能清楚的看到李岚就站在另一扇府门后,侧望过去,她甚至能看到李岚微红的眼眸。
“堂姐,你同我走吧。”
李岚往旁边一步,将自己的身影全都隐入到另一半阴暗当中,声音里压着些许颤音:“兰儿,回去,听话!”
此时,王氏身边的贴身婆子也走了出来,一边吩咐小厮将门推起来挡住府内的光景,一边居高临下的对着林娇兰嘲讽道。
“这里的京都,天子脚下,你都敢硬闯镇远将军府。江南李家,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吗?”
银珠是最看不得林娇兰受奚落的,她上前两步反驳道:“别说这门不是我们家姑娘破的,就算是,她也轮不到你一个刁奴来置喙。”
赵婆子是王氏的陪嫁丫鬟,在府里作威作福久了,就连李岚这个大将军的亲外孙女都要看她的脸色讨生活。突然被一个外曾孙女的丫鬟这么挤兑,她只觉得自己脸面被按在地上摩擦。
“要不说是乡野来的,主人家不请,就硬闯。你们别以为和将军府沾着点血亲,就能在这作威作福了,如今,可是老夫人管家。”
“老夫人可说了,念在是血亲的份上,可以不追究你破坏府门之责,但若再得寸进尺,可就别怪我们不念旧情,和你在公堂上对上一对了。”
听风蹙眉,他提着刀上前:“你一个女使婆子在谁面前托大呢。”
他们陛下都不曾这么对林娇兰言语,她凭什么啊。再大,还有人能大过他们陛下吗?
“听风,回来。”
林娇兰的声音明显有些虚浮。
银珠担心的想要上前搀扶她,却被林娇兰拒绝了。
她径自走上高台,与赵婆子双目相对。
即便是林娇兰位于下首位,但在对上她的那双凤眸时,赵婆子竟不由得心慌,像是处于劣势位的是自己一般。
“你……你想干什么。”
“我今天来并不想惹事,但也不代表我林娇兰就怕事。我希望外曾祖母明白一件事,如今江南李家掌事人是我。”
赵婆子冷哼,“那又怎样?江南李家还能管我将军府的事不成?小姑娘,老婆子我劝您一句,手别伸太长,免得日后收不回去了。”
“我是管不了将军府的事,但我希望你提醒一下我敬爱的外曾祖母,这将军府日常开销的银钱是从哪儿来的。”
“你在威胁我们。”
“你错了,我这不是威胁,是命令。”
林娇兰倔强的直视她,像是在透过她去看她身后的人:“我现在是带不走我堂姐,但若是让我发现,我堂姐在府里受了委屈,或者过的不开心了,一次我下个月就给你们减少五百两,两次就五千两,三次,就五万两。”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我可不是我娘,对外曾祖母可没那么多孝心,你们不信,就给我试试。”
林娇兰矗立在夕阳下,身后是如血的残阳,衬得她亦正亦邪。
她看着身影没于阴暗的李岚道:“堂姐,你等着我。”
说完这番话,她也不管赵婆子一干人打算做什么,带着银珠便走了。
这一次,她没有拒绝,由着听风扶着自己上了马车。
在帘子落下,将外界的视线全都挡住之后,林娇兰才彻底的泄了气,径直的晕了过去。
“姑娘!”
林园内
林娇兰惨白着面色躺在床榻之上,整个人看起来都要碎掉了。
楚御天来时,脸沉得快能滴出水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听风如实汇报道:“陛下,林姑娘在将军府外站了几个时辰,身上的虚汗引得邪气入体,便发热了。”
“好一个将军府,这门当真是结实的紧啊,就连朕的暗卫都破不开这道门。”
听风脸色一白,径直就跪了下去:“是属下失职,没有第一时间赶到,还请陛下恕罪。”
“自己去听雨那领罚,若有下次,就不必回来见朕了。”
“是。”
待到听雨走后,屋内便只剩下了楚御天和林娇兰。
林娇兰像是陷入到了梦魇当中,额头上面覆着一层薄薄的虚汗,楚御天给擦了一遍又一遍,却没什么大效果。
她双手死死的抓着被角,嘴里一直喃呢着不要,像是梦到了嫉妒害怕的事情。
楚御天心疼的将林娇兰揽入怀里,虚汗浸透了他的衣襟,他也未曾放手,只一遍遍的在她耳边安抚的说着‘我在’,但却没什么效果。
一直到傍晚,林娇兰才悠悠转醒。
当看着倚在床头,将自己揽在怀里,闭眼休憩的楚御天时,她心里没有半点的感动。在看清楚身后的人时,她第一时间就是起身离开。
林娇兰一动,楚御天就睁开了眼,他沙哑的开口:“醒了?身体可还有不适?”
帷幕轻轻晃动,时不时漂浮在他们俩中间,让彼此都看不清彼此脸上的情绪。
“我不是说你今日不用来了吗?”
面对林娇兰突然间的冷淡,楚御天有些摸不清头脑,但还是开口道:“放心不下你,就来看看。”
“那你现在看完了可以走了。”
林娇兰说着,从玲珑盒里抽出了那张他送自己的地契,“还有,我想了下,这赌坊还是有些损人阴德,不适合我开,所以这地契,还是还你吧。”
楚御天瞬间就明白了过来,她这是要和自己撇清关系。
“送给你的东西,那就是你的,我是断不会要回来的。兰儿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你怎么突然和我生分了?”
“你想多了吧,我何曾与你熟念过,我们之间不过就是银钱交易,你情我愿的事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