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她假装识趣,“我知道,我就是个工具人呗。”
谢屿洲在路边停了车,拿出手机一阵鼓捣。
随即,宋嘉木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你不会又给我发红包了吧?”宋嘉木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有点摸得着他的习惯了——动不动发红包。
高兴发红包。
不高兴发红包。
这种习惯太好了!一定要继续保持啊!
他沉默不语。
沉默就是默认呗。
她打开奶奶给她的面点盒,从里面取出来一个烧麦,咬了一口,“工具人什么的不重要,老板高兴就好啊!”
她听见身边的人“嗤”了一声,而后低声说了句,“活宝。”
她懒得理他了。
这是什么神仙烧麦啊!怎么这么好吃!蛋黄馅儿,一口咬下去还爆汁!
谢屿洲送她回去的路上,她也吃了一路,一盒子烧麦被她吃完了。
车,停在家门口。
她自觉下车,而后返身问他,“你不用收拾几件衣服吗?”
“不用,那边有我的衣服。”他脸上有淡淡的歉意。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哦……”这个问题,就不要发散思维了,容易想不健康的东西……她对自己说,然后举起手里剩下的面点盒,“这个,你吃不?”
“不用了。你喜欢,你都留着吃吧。”
“那边也有给你留早餐?”她脱口而出。
他似乎不愿意回答,但最终,还是“嗯”了一下。
“好吧。”她一脸快快乐乐的样子,似乎丝毫没有受到他这几句话的影响,“那祝你旅途愉快,拜拜!”
他点点头,迟疑了一下,想说什么,但面色犹豫。
宋嘉木见状赶紧安慰他,“没事没事,你忙你的去,我很通情达理哒……”
不吃醋,没脾气。
因为,不爱。
“宋嘉木。”他深呼一口气,却道,“我可以保证,谢三夫人的位置,你可以一直坐下去,永远。”
说完,油门一踩,车起步,飞速离去。
宋嘉木愣了一下,回过神来。
这话的潜台词是:这个位置你可以一直坐下去,但我的爱,你是没有的。
她懂啊!
她早就明白霸总最爱这种套路了。
可惜啊,宝儿,我也没打算一直坐下去呢。
到时候,我们好合好散哦……
宋嘉木倒是忽然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大喊,“你告诉我你去哪里啊!万一奶奶打我电话,我好应付她!”
然而车已经开远,她的声音,飘散在风里。
宋嘉木无奈地摇摇头,也回屋收拾行李去了。
如果说,和江城结婚,是宋嘉木上辈子痛的根源,那她最后悔最后悔的事却有两件。
第一,自然是对不起外婆。
第二,则是沿用妈妈的人脉和事业,把江城扶成青年才俊。
明明所有的基础都是妈妈打下的,所有的努力都是她呕心沥血去付出的,成果和光环却全都被她亲手送给了江城。
所有人都只看见江城的年轻有为、非遗传人,而她,在别人眼里只是江太太。
重来一次,她必然还要继承妈妈的事业,但,不会再傻傻地把功劳给别人,尤其是男人了。
正好,她现在资金充足,谢屿洲又出去了,她也可以开始她的行动了。
用了半小时,把行李都收拾好。
她拿手机出来,顺手打开朋友圈,却发现,谢屿洲罕见地发了条圈。
配图是两张叠在一起的登机牌,他自己的放在上面,看得见他的名字,另一张在底下,不知道登机牌的主人是谁……
底下还有谢奶奶的评论。
谢奶奶潮得很,什么电子产品都会,在这条底下的评论是:和嘉木玩得开心。
谢屿洲没有回复。
奶奶,谢屿洲不是和我出去玩哦。
当然,这句话只在心里说,是绝对不会发出来的。
德城。
雨。
这是宋嘉木来这里的第四天了。
连续四天下雨,山上到处都是泥泞。
宋嘉木坐在一个简易的棚子里,身边是一堆废瓷片。
她正拿着废瓷片,像拼图一样,一片接一片地拼摆。
早上就来了,在这个棚子里坐了整整一天,魔怔了一般,拼她的碎瓷画,一整天下来,她就只啃了几口面包。
雨,飘进棚子里,浸透了她的羽绒服,她也不曾察觉。
有老人家在棚子前走来走去,往返于不远处的窑口。
这里曾经是妈妈亲手打造起来的瓷器窑口,叫钟意窑,但自从妈妈去世以后,她爹不懂瓷器,更不懂窑口,为了利益,做出了很多伤害窑口声誉的事,以致,钟意窑在整个瓷器行业,如烟花一般,绚烂一时,又迅速衰败下去。
后来,她爹干脆把窑口便宜卖掉,钟意窑,彻底在瓷器行业里销声匿迹,曾经为钟意窑付出的手艺人,也各寻出路,各自散去。
如今,守着窑口的,就是当年钟意窑最牛的烧窑师父,也是从她爹手里接下钟意窑窑口的人。
钟意窑开窑第一日,是他点的第一把火。
如今,钟意窑已经消失在瓷窑历史的尘埃里,仍然是他坚守着这几口老窑,烧着最简约却最厚重的瓷器,每周两天在集市里支个摊,卖给前来旅游的路人,维持着简单的生活开支。
有谁知道,这个穿着朴素,其貌不扬的老人家,曾经是赫赫有名的烧窑大师呢?又有谁知道,那些游客以极便宜的价格买回去的没有底款的素瓷,曾经在市面上一瓷难求?
老人家姓邓,认识宋嘉木,毕竟,小时候的宋嘉木也曾在这各个窑口间跑来跑去玩耍,也曾拿了画笔在素胎上画过几只四不像的小鸡小鸭。
但老人家不理她。
她懂。
她爹不争气,毁了钟意窑,便是割掉了老人家的心头肉。
她是姓宋的,和她爹有不可抹掉的血缘关系,老人家自然不喜欢她。
或者说,所有和妈妈的钟意窑有关的人都讨厌她爹,连带着不接受她。
这给她重建钟意窑带来很多困难,上一世就是这样。
但她上辈子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都能克服所有困难,让钟意窑再放光芒,这辈子她一定能做得更好。
和上一世一样,她第一个来找的人就是这位邓师傅,一是想请他出山,二是要买下这个被她爹贱价卖掉的窑口。
老人根本不拿正眼看她,是她意料中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