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婠眉心一跳,虽然只见过杨念思两面,可对方的性子,她摸得一清二楚的。
她怎么突然开窍了?
季虞白一如既往,似乎没有听见院外人的声音,给她轻拂后背。
猜不到这背后是何人给杨念思指点,她只能使唤季虞白。
“今日之事都是因细作而起,杨姨娘也是秉公执行,将军出去看看吧,万不要因为一点小事情,跟杨姨娘生了嫌隙。”
她不喜杨念思,但如果杨念思真在她这个院子跪下落了伤,被有心人传出去,别人只会说,她这个新入门的主母善妒,容不得人。
更何况,杨念思也不是普通女子,身上还有官衔。
一层层追究下来,反而成了她的错。
“白夜,带人去教校场,别跪在主院。”
门口的夜答应着,“是,将军。”
其实也不用夜白传话,杨念思听的清楚,她咬紧下唇
“三哥,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原谅。”
她目光落在白夜门口,心一狠,从后背抽出鞭子反手朝自己身上甩了下去。
“啪!”一声,月牙白的锦缎上渗出丝丝血迹。
她刚想在打第二鞭的时候,就瞧见季虞白负手而立,眸色沉得让人看不懂。
“你是何时到的北疆?”
杨念思抬起头,恍惚了一瞬,眼中立马浮现欣喜。
“是元辰十二年。”
她不禁一笑,“到如今已经有五个年头了。”
言外之意,她跟季虞白五年了,而且秦婠入府不过两日,他如果不是个冷情冷意的人,都不该这样对她。
只听的季虞白声音像是染上了一层霜似的冷。
“五年了,你都还没有学会如何搜身?”
这一问,让李念思脸色煞白,唇瓣微微翕动,“那女细作狡猾的很,我一时大意了。”
“大意?”季虞白深邃的黑眸中目光高深莫测,“既然还没学会,那就从头开始学。”
“传令下去,李念思校尉因违反军纪,暂降护卫军,即日起去教校场密训半个月,无令不可出。”
李念思唇被咬出血了,在他审视的目光中,不敢争辩半分,只能低头应道。
“是,末将领罚。”
她以为示弱就能换来季虞白的怜悯,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
屋里静悄悄的,秦婠更是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听到季虞白的话,心里也是一惊。
顾琴宴却笑吟吟的看着秦婠,眉似弯柳,眼如皓石,一双菱唇因为中毒缘故变得嫣红。
五官单拎出来算不上绝色,凑一起,偏偏是个美人骨。
他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季虞白这个莽汉常年在北疆不清楚,他可是一直都在京都,京都谁家小姐才华横溢,谁家的貌美,谁家的腿长,没有他不清楚的。
唯独将秦婠给遗漏了,到底是她隐藏的好,还是在忠义侯府过的艰难?
秦婠假装未察觉顾琴宴的打量,这个人是个人精,她好几次差点被他缠上。
直到季虞白进屋,她这才松了口气,但瞧着他要往窗口小榻坐,顿时心又提起来了,连声道。
“将军,我已经无事了,多谢将军救命之恩。”
她躺在床上低眉顺眼,做足了一个胆小柔弱的姿态。
折桃立马明白她的意思,上前一步阻挡季虞白看过去的视线,“将军,小姐今日受了惊吓,又身中剧毒,此刻需要休息。”
主仆两人配合默契赶人,这点小把戏,他一眼就看穿了。
“嗯。”季虞白朝床上看了眼,秦婠虚弱的躺着,脸色苍白,叮嘱道:“你好生歇着。”
等两个人一走,秦婠立马吩咐道:“快把小几下面的账本收起来。”
见折桃把账本收拾好,她这才安心的闭上眼,睡了过去。
顾琴宴跟着季虞白走了一路,刚到竹屋时,他忍不住了。
“你之前调查过秦婠吗?”
季虞白目光斜过去,等他接下来的话。
顾琴宴皱起眉头,紧握手中折扇,“按理说,京都漂亮能排得上名号的女子,我都认识,唯独少了秦婠,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而且,她我似乎见过。”
季虞白有些意外,“在哪里见过?”
“汴州。”
这个地名让他不禁眯起眼,汴州离京都五百多里地,策马疾驰都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到,秦婠怎么会出现在那?
顾琴宴折扇拍打着手,思索后肯定道。
“没错,就是汴州,那都是两三年前的事情了,路过听说那里盛产清明龙井甚是好,就去了当地最大茶商店,然后撞到一女子,背影风姿卓然……”
他眯起眼,虽然记忆有些久远,但他到如今还没忘,坐在乌篷船那决然清冷的背影。
季虞白冷睨他一眼,“说重点。”
顾琴宴认真道:“行为举止跟秦婠有八分相似,我怀疑是她,你不查查,放任她留在你身边?”
他知道季虞白向来是个谨慎的人,身边待的一只蚂蚁都要把祖上三代查出来。
轮到秦婠,却什么都不做?这有些奇怪。
“不用查,她……”季虞白止住了话题,改了口风,“也没什么好查的。”
哪怕秦婠真的有问题,他已经将人娶进门了,难不成还能退货。
瞧着他反常的样子,顾琴宴笑眯眯的,“这不是你的性格呀,虞白,你该不会真的爱上她了吧?”
他给了顾琴宴一记冷眼,自顾自的进了竹屋,屋内陈设极简单,但别具风雅。
顾琴宴不死心追了上来,凑着他身旁问道:“难不成,是因为她是池阳的妹妹,所以格外得你怜惜一些?”
季虞白不反驳也不承认,慢条斯理地煎茶,弄得的顾琴宴心痒痒,坐在他对面。
“我话都说了一箩筐,你倒是说话呀?这桩婚事你本可以拒绝的,偏又没拒,究竟是为了什么?”
季虞白被他烦得没耐心了,直接开问:“你在汴州为何没跟那姑娘搭上话?是人家不理你吗?”
顾琴宴面如菜色,犹如都斗败的公鸡,“你哪壶不开提哪壶?就知道在你嘴里听不出什么好话来。”
就在他以为没戏时,季虞白话音一转,“你在汴州哪个地方遇到她的?”
“琴台阁!”
季虞白唤了江昉进来,低语了几句,江昉愣了下去,迅速的出去了。
顾琴宴得意的笑着,“我就说,你这么谨慎的人,怎么会不查查秦婠的底细就敢睡在她身侧,原来是先睡后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