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月,你在干嘛?”
王翠花连忙扶住摇摇欲坠的苏倩倩,惊怒交加:
“你疯了?你知道那是什么吗?居然敢烧——”
“别慌。”
乔月神情淡淡,把已经烧黑的链子往地上一扔,银铃似的笑声划破死寂。
“只是一条假货罢了。你们演这么一出,居然还拿个地摊货来栽赃我?”
她那张明艳的脸在晨光中亮得惊心,眼里却尽是凉意。
苏倩倩咬牙,颤着唇反驳:
“你毁了金链子,现在反说它是假的?你以为谁会信你?”
乔月不屑地瞥她一眼,用脚尖嫌弃地拨了拨地上的链条,然后看向李莲心,语气悠哉:
“李主任,当年你参加那些批斗大会,也没少抄人家有钱人的家吧?
真金在火里烧是什么样子,您不会不清楚。”
一句话。
李莲心又心堵了。
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她怎么都没想到——老太太要给苏倩倩的,会是个假金链子!
怪不得这老太太丢了金手链,死活也不跟她来找乔月算账!
苏倩倩难以置信地捡起那条黑得不成样的链子,仔细一看,在看向她姑妈的表情。
她眼里泪光涟涟:
“不可能……奶奶不可能会给我一个假的……”
乔月眯眼看着她,唇角挂着张扬的笑意。
她一个富贵人家出身的资本家小姐什么好货没见过!
昨儿,盛老太献宝似的拿给她看,她没忍心告诉她是假的。
今儿,没成想还是得说出真相了。
她眸光一扫,咦,这丢了珍藏一辈子的金手链主人居然没到场。
她有点讶异。
“你胡说,肯定是你掉包了!”苏倩倩疯了似的冲向乔月要打她。
乔月直接一拳抡到了苏倩倩脸上。
所有人都惊呆了。
又一脚就将苏倩倩勾倒在地。
两人很快就撕打到了一起。
李莲心没料到这一出,赶紧喊人要拉开两个人。
苏倩倩从小在顺风顺水中长大,骄纵惯了,最擅长的就是用尖刻的话语伤人。
从没真正动过手,顶多是扬起手作势要扇人嘴巴。
此时,她完全是懵了。
她只知道自己被打了,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脸上的火辣辣和四周看热闹的目光交织在一起,像千万只蚂蚁在她自尊心上爬。
她歇斯底里地尖叫,撕扯着乔月,指甲胡乱地抓,甚至张嘴去咬。
苏倩倩是真的被气疯了。
嘴巴里就没停过:
什么黑五类,坏分子,资本家,全家下地狱,全家活该改造,狐狸精,破鞋……
她每骂一句,乔月就发狠揍她一次。
王翠花死死往后揪着乔月的头发,想将她从苏倩倩身上拽起来。
她用尽了力气,恨不得让这疯丫头尝尝疼的滋味。
可乔月像是没感觉似的,仍旧不动。
疼,算什么。
在农场,她受的疼还少吗?
乔月就是不起来,一拳拳抡着苏倩倩的腮帮子。
她心里堵着一团火,烧得胸口发闷:
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是资本家的孩子,就活该,就得下放,就得跟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
她憋屈极了。
不愿,不甘,恨……
泪水从眼眶中汹涌而出,模糊了她的视线,也模糊了那张她被她揍的脸。
她分不清,是哭,是气,还是太委屈了。
住楼上的周政委听到动静,匆匆赶来,看到眼前一地混乱,指着厮打在一起的两人。
脸色变了,“快,快把她们分开!”
正巧这时盛宴庭也赶来了。
进屋。
看到乔月将苏倩倩压在地上,满脸泪痕,像头倔强的小兽,还在挣扎着继续出拳。
他冲过去,一把将失控的女人抱起,用几乎带着制服军纪的力道将她紧紧圈住,死死困在怀里。
“够了,”他低声压抑地说,“乔月,够了。”
怀里的女孩却在颤抖。
女人泪水滚烫,顺着下睫打湿了他的手背。
她哭了。
盛宴庭一时怔住。
他从没见她哭过——
而另一边,李莲心手忙脚乱地扶起脸肿成猪头的苏倩倩,声音都带了点颤:
“倩倩,快,哪儿疼?哪儿伤了?”
“姑妈……呜呜呜……”苏倩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满脸泪水混着血丝,两边脸颊肿得像发面馒头。
李莲心气得发抖,眼睛都红了。
到底是她养大的孩子,见苏倩倩被欺负得不成样,她心疼得不行,彻底怒了。
她一手搂住苏倩倩,一手指着乔月,像护崽的母狼。
“你个黑五类,疯了吗?!”
“打得这么狠!你是黑社会吗?”
李主任动怒,众人都知道要有人被罚了。
周政委刚听一旁的围观者讲了事情的大概,在环顾一圈,也就他能和这个老革命派同志说得上话。
站在公正的立场上,他说:
“李主任,是苏同志先动手的,乔同志这是自卫……虽然动静大了点。”
李莲心的嘴替王翠花立马狡辩道:
“周政委,是乔月先打倩倩的,我们都在一边看着,我们都可以作证。”
“……”
周政委眉头微蹙,没再吭声。
谁真谁假,他心里清楚。
苏倩倩平时嘴巴毒,仗着李莲心的身份没少在家属院得罪人,今天是踢到铁板了。
乔月咬着下唇,她挣脱开盛宴庭的怀抱,往前一步,眼眶泛红却毫不怯懦。
“苏倩倩要是今天不给我九十度鞠躬道歉,咱们没完!”
李莲心怎么可能如她所愿,摆出长辈架子:
“够了,我还没死,家里的事,我说的算,这次就不跟你计较了,下次再敢出手打人……”
话音未落——
“哗啦!”
一整杯水突兀地泼了她一脸。
李莲心懵住,水珠顺着她额头和鼻梁滴落,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一样怔在原地,还没等她反应——
“砰!”
一个搪瓷杯“飞”了出来,砸在站在一旁的王翠花脑门上,王翠花连惨叫都来不及,蹲地上哎哟乱叫。
乔月接连做出了两个举动令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乔月疯了!”有人小声惊呼。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又是一阵瞪大眼睛。
乔月已经猛地一把抓住苏倩倩的头发,像拎鸡仔一样把她拖到众人面前,手一压。
“我说了,让你给我鞠躬!”
“啊——呜呜呜——姑妈!姑妈救我——”
苏倩倩的惨叫此起彼伏,头发都被拽得歪了,整个人被按着脑袋,一个九十度鞠躬磕磕绊绊地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