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东扬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心里涌上一股暖流。
很快,向正军拿着一张盖着清水村村委会大印的批条走了出来,塞到秦东扬手里。
“拿着!去粮仓找老王,让他先给你拨三十斤棒子面,再来十斤白面,先紧着孩子们吃!”
“谢谢叔!真是太感谢您了!”秦东扬捏着那张薄薄却分量十足的批条,连声道谢。
向正军摆摆手,脸上带着淳朴的笑容:“谢啥!应该的!快去吧,别耽误孩子们吃饭!”
秦东扬点点头,揣好批条,脚步轻快地往村西头的粮仓走去。
到了粮仓,管仓库的老王正靠着卸了一半的麻袋堆打盹儿,脑袋一点一点的。
“王叔?王叔?”秦东扬走近了,轻轻喊了两声。
老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是秦东扬,还有点没睡醒的样子:“谁啊……有事?”
“叔,村长让我来领点粮。”秦东扬把批条递了过去。
老王接过批条,只扫了一眼上面的字和红章,脸上的瞌睡劲儿“唰”一下就没了!
他眼睛瞪得溜圆,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那叫一个热情。
“哎呦!这不是秦医生嘛!快!快里面请!”老王一边麻利地站起身拍打着身上的灰,一边引着秦东扬往仓库里走,嘴里啧啧称奇:“秦医生!你可真是真人不露相啊!嚯!你是不知道,今天清早上工的时候,周宝刚那小子在田埂上嚷嚷了一路!说你昨天妙手回春,把他那个眼看一口气就要咽下去的老娘,硬生生从鬼门关给拉回来了!按按胸口,吹吹气,人就活了?我的乖乖,这简直比说书还神呐!”
秦东扬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就是普通的急救手段……”
老王上下打量着秦东扬,满眼都是不可思议:“你这手绝活儿是跟谁学的?咋这么厉害?以前咋一点没看出来你有这本事呢?”
秦东扬淡淡一笑,按照早就想好的说辞应道:“嗨,算不上什么绝活儿,就是以前跟我外公学的点皮毛。以前村里不是有村医嘛,医术比我强多了,哪里轮得到我出来显摆。”
老王听了这话,恍然大悟般地一拍脑门。
“嘿!我说呢!”他嚷嚷道,“难怪以前让你下地干活挣工分,你小子总是蔫了吧唧的,不是这儿疼就是那儿不得劲,大家伙儿还都以为你小子是偷奸耍滑,想吃软饭!闹了半天,原来是咱秦医生志不在此,这本事压根就不是用在刨土坷垃上的啊!”
老王越说越觉得是这么回事,看秦东扬的眼神都带着敬佩了:“这就对了!真正有本事的人,都是不声不响的!秦医生,你这品德,高尚!”
秦东扬只是笑了笑,没再多解释。
他心里却在暗自感慨,想当初,原主可不就是偷奸耍滑、好吃懒做、游手好闲,被全村人戳脊梁骨的典型么?干活推三阻四,能躲就躲。
没想到如今换了个灵魂,有了点真本事,过去那些实打实的缺点,在这些人眼里,竟然都成了“低调”、“不屑于此”、“志存高远”的优点了。
这村里人对他的态度,真是来了个彻彻底底的大转弯。
看来,无论在哪个时代,实力才是硬道理啊。
“来来来,秦医生,这边!”老王格外殷勤地领着他走到仓库一角,那里码放着一些看起来就比较干净整齐的粮袋。
“我给你挑好的!”老王拍着胸脯保证,“这批棒子面是前两天刚磨的,你看这颜色,多正!白面也是上等货,保准没什么麸皮和沙子!”
他手脚麻利地解开袋口,给秦东扬称了足足三十斤棒子面,又称了十斤白面,完了左右看了看,见周围没人,还特意多给抓了两大把,塞得袋子鼓鼓囊囊。
“拿着,秦医生!以后要是有啥用得着叔的地方,尽管开口!”老王把系好的粮袋递给秦东扬,态度好得不得了,“可要记得叔的情啊!”
“谢谢王叔!太麻烦你了!”秦东扬客气道。
扛着沉甸甸的粮袋,秦东扬心里终于踏实了。
回到家里,刘秋霜正带着刘小雪在院子当中的空地上,用小树枝画格子玩跳房子。
看到秦东扬肩上扛着的大粮袋,刘秋霜眼睛“噌”地就亮了,像只小燕子似的飞奔过来。
“姐夫!你回来啦!”她仰着小脸,兴奋地指着粮袋,“哇!是粮食!好大的袋子!”
就连还不怎么知事的刘小雪,也跟着姐姐咿咿呀呀地叫着,小手拍得啪啪响:“好大!好大!”
“嗯,领回来了。”秦东扬把粮袋小心地拎进了厨房,把棒子面倒进了粮缸里,又把白面放进了橱柜里。
他拍了拍刘秋霜的小脑袋,叮嘱道:“秋霜,你看着点小雪,别让她乱跑磕着碰着。等二姐回来了,你跟她说,中午让她放开了做饭,咱们今天敞开了吃顿饱的!”
“好嘞!知道了姐夫!”刘秋霜脆生生地应着,一双大眼睛紧紧盯着那鼓囊囊的粮袋,小脸上写满了喜悦和期待。
秦东扬又交代了几句,确认没什么遗漏:“行了,我得去诊所那边看看了,要是有什么急事,就去诊所找我。”
说完,他转身锁好院门,朝着村头那间属于他的小诊所走去。
……
临近中午的天气,日头毒辣,晒得地皮都在冒烟,田里的女人们一边干着活,嘴里却没闲着。
“哎,你们听说了没?秦家那小子,现在可是咱村的正经医生了!”一个黑瘦的妇人先开了口,语气里满是惊奇。
“可不是嘛!昨天老周家那婆娘,眼瞅着就不行了,硬是让他给救回来了!啧啧,真是神了!”另一个接口道,脸上带着几分敬畏。
“谁说不是呢!以前看他那游手好闲的样子,还以为是个废物点心,没想到啊,真人不露相!”
“这下子,刘家那四个丫头片子,可算是苦尽甘来了!”
“对喽!有这么个能耐的姐夫照应着,往后的日子指定差不了!”
不远处,刘春芽正弯着腰,用力地锄着地里的杂草,汗水顺着她的脸颊淌下来,滴进滚烫的泥土里,瞬间就没了踪影。
这些议论声像蚊子一样,嗡嗡地钻进她的耳朵里,让她心里一阵烦躁。
一个看起来五十来岁,平日里就爱东家长西家短的王家大娘,挪了挪屁股,凑到埋头干活的刘春芽旁边。
“春芽啊,”王大娘压低了声音,眼睛却瞟着周围,“大娘跟你说句贴心话。”
刘春芽没抬头,只是“嗯”了一声,手里的锄头没停。
“你看你,今年也十七,快十八了吧?是个大姑娘了。你大姐……唉,也是命不好,走得早。这东扬吧,人年轻,本事又大,往后指定是要再娶媳妇儿的,”王大娘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神秘兮兮,“与其便宜了外头的野丫头,你瞅瞅……你干脆嫁给你姐夫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