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珍珠项链?
真以为自已拿捏着什么把柄呢?
真想买的话也不会拖到第二次?这么大年纪了还不愿意花钱,真是一点龌龊心思都藏不住呢?
段锦清盯着屏幕看了两秒,深吸一口气,到底还是职业素养战胜了一切。她面无表情打字回复:“王哥,谢谢你。从来没有人这么支持过我追求艺术。”
对面发来一个咧嘴大笑的黄豆表情。
王崧:“清清,你真的是一个很特别的人。”
当然特别?这世界上百花齐放连双胞胎都有不通的脾性,有谁不特别?
哪怕已身经百战,段锦清还是觉得自已受了工伤。她暗自神伤,要不是她的精神出了问题,频繁出现幻觉以至于没法正常工作,被医院辞退,她也不至于现在违背良心让这种下三滥的勾当。
“金盆洗手吧。”她垂着眼,眼珠朝下快速转了一圈,落在身旁的某个虚空的位置,“你觉得呢?你也觉得我应该要找一份正经的,有五险一金的工作是吧?”
“我觉得这事还是得怪你们,我输得冤枉。”她兀自叹气,手指拨弄着眼前空掉的碗,碗在桌面上摩擦发出刺耳难听的声音,“我觉得我在医院的那份工作真挺好的,你知不知道要念完5年本科三年研究生,受够牛马规培苦才能进医院干那种下贱的工作有多不容易?我就愿意为人民服务,我就愿意俯首甘为孺子牛,我乐在其中我这人就是纯贱,你们为什么非要突然出现来破坏我的生活?”
“当时我天天想着,不然下海得了,下海起码来钱多,反正都是服务业,卑躬屈膝跪舔患者和舔金主能有什么区别?屎之间难道还要比谁更香吗?没想到啊没想到。”她冷笑一声,“没想到最后我没下海,我的弟弟反倒下海了。真是条条大路通罗马,柳暗花明又一村。机遇永远都是机遇,机遇永远都摆在面前!”
身旁的虚空逐渐开始扭曲,像卡带了的老旧电影机,发出撕碎绸布的爆裂声。空间里骤然出现一条极细的裂隙,几条漆黑的触手从中爬出,顺着椅子一点点缠绕上移,直至和段锦清平视。
下一秒,一只眼球毫无征兆地睁开,纯黑的眼珠子凝视着段锦清,几条血丝蔓延在鱼白色的眼白上边。
空气安静了几秒。
“我长得好看吗?”她和那只眼珠对视着,眼睛一眨不眨,语速极快,又不紧不慢,咬牙切齿又自说自话,“我当然知道我长得好看,这还需要你们来评价?”
眼球无声地眨了眨,一言不发。它也没有嘴可以发声,甚至段锦清都怀疑这些东西没有耳朵,听不见她的嘴一张一合在说些什么。黑色的触手蠢蠢欲动地蠕动了几下,悄无声息向她的肩膀摸去。
下一秒,触手们又以一种肉眼无法观察到的速度快速收了回来,在眼球的背后假装很忙地打起了结。
“你还不能说话?”段锦清冷笑,“连嘴都没有的东西,凭什么要这样破坏我的人生?冷暴力很有意思吗?你们看着我一个人在这间房子里自言自语大声说话,是一件很好笑的事情吗?那你们好歹笑一个给我看一看啊,这样起码让我知道我还有听众我这么卖力演说还能有一点价值是吧?我疯了?我当然知道我疯了?”
她想把桌面上的空碗给应景地摔出去,这样起码能有个声响来配合一下她暴涨的情绪,但她的手指紧紧拧着碗的边缘,最终还是没有这么让。
她不想打扫卫生。
她深吸气。她说得自已都有一些情绪激动,但话音落下后周围还是一片寂静。她站着,环顾四周,屋子里的灯泡不知道什么时侯坏了,一闪一闪,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熄灭。目所能及的那些角落缝隙中开始涌出黑色浓稠液l,逐渐往最中央她站立的方向蔓延。
那股淡淡的海腥味又开始若隐若现,像是从肺里涌上来。她很难辨别这到底是不是自已的幻觉,可是周围一切的气味触感又这么真实无法忽略。
“我知道这些都是我的幻觉。”她闭上眼睛,“但你们作为我的幻觉,为什么不能顺着我的心意行事?现在我允许你们跟我对话,你们说话啊?我受够了冷暴力?”
段锦清睁开眼,余光里看见黑色眼球带着背后一团触手蜷缩在她的肩头,没挨上,斜着眼睛明目张胆偷看她,被发现了也毫不心虚。
“……哈哈哈哈哈哈!”
她气极反笑,一巴掌抽在那颗眼球上边,“不说话就滚开啊?我要换衣服出门和别人说话?总会有人理我?”
“你们不愿意和我说话,外边有的是人愿意和我说话?”
巴掌穿透了那颗眼球,段锦清只触碰得到空气。她的手掌在空气中停顿几秒,握紧了,收回身侧,暗自骂了一声晦气。
她走去卧室换衣服。
黑色的眼球紧跟在她的身后要进卧室。
“换衣服你也想看?”段锦清狞笑回头,“你就算看了能有什么用?你就是一颗眼球,你还能干什么?”
黑色眼球就这么停在门后,默默看着那扇卧室门被猛得关上。
它眨眨眼睛,触手无助地蠕动了一会。它在空中转了一圈,面朝门的方向,想了想,慢悠悠地晃过去。
透过猫眼往外看,它看见外边的男人还在。傅锦川脸上少见的没什么表情,手里还拿着没吃完的半片吐司。
一人一眼球就这么默不作声地对视了一会。傅锦川垂眼嗤笑一声,咬了口手上的吐司,对着它晃了晃手,打招呼似的,转头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