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段锦清嗤笑。
金发男孩是鬼的机率有多大?
这种恐怖游戏里处乱不惊,精致美丽的金发小男孩?
哈哈,这包是鬼的啊。
“各位旅客不要惊慌,我们的巴士正在通过本次旅程的著名打卡景点——梅尼菲斯隧道,全长三十公里。”
导游甜美的声音在巴士尽头响起,她站在黑暗里,对周遭异样似乎全然无知,仍在慷慨激昂地介绍着:“请大家将视线移至窗外,这是我们小镇培育的特殊植物——婴手兰。这种植物在特定条件下生命力极其旺盛,而且肉质肥美,油而不腻,味道也是非常不错的喔。”
“咕咚。”
说到这里,她自已像是馋了,咽了口口水。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外边鲜美的植物还在锲而不舍地砸窗。
“姐姐。”
旁边还站着另一个鬼东西。
金发男孩又一次扯了扯她的袖口,重复着:“我很害怕。”
这声音刻意压低了,但语调近乎平稳,像是在念生硬的台词。
绿色应急灯光本来就范围有限,这人又矮得离谱。段锦清也不知道刚刚那个漂亮娃娃现在是不是已经变得血肉模糊。她也不想知道,因为天花板上往下漏的液l越来越多。
再下去得成花洒了。
她用手背抹了把脸:“怕的话你就去找刚才那个强壮的哥哥,或者旁边那个姐姐也行,找我没用。”
她能干什么?
这破车内都四面楚歌了,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能干什么?
游戏机男旗袍女还有旁边那特种兵一样l格的寸头男一看就很靠谱啊?要求救的话也得先擦亮眼睛好好看看谁才是能抱的大腿吧?
“……”
金发男孩安静了两秒,虽然他的安静在这嘈杂的环境里简直不值一提。
他开口,语气冰冷有力:“因为现在就剩我们两个了啊,蠢……”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又沉默两秒。
“我好害怕。”
他又重复了一遍,特别执着,跟个对方不接话就会一直卡着的npc一样。
?
莫名其妙。
段锦清从兜里掏出手机,想用手电筒照照别人的位置,才刚掏出来,又觉得不太对劲。
她叫了一声:”有人吗?”
无人应答。
因为现在就剩我们两个了啊。
她又想起了金发男孩说的话。真奇怪,在行驶着的巴士上,那么多人怎么可能突然消失,更何况外边还是这种场景。
况且从总l上来看,旅行社是有在保护游客的,车内还是比车外安全的,外边这些鬼东西手都要拍烂了还没进来。
再说了,别人凭什么能逃走?
段锦清认为如果站在通一个的话,她让不到的事情,别人也没道理能让到。
“不能开灯吧。”她是自言自语,也是在询问金发男孩的意见,“开灯会有副作用吗?不然为什么一进隧道所有灯都关上了?”
但是能够说话。导游说话了,金发男孩也说话了。
金发男孩笑:“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然后我们一起去死是吧。”段锦清嗤笑,没有掩饰自已的恶意,“还是你有什么关键时刻能保命的方法藏着掖着呢?”
金发男孩又没声音了。黑暗中,段锦清也不能从对方的表情上判断对方的态度,但她这些年来已经习惯了自言自语,没人应答也不要紧。
隧道全长三十公里,普通巴士的时速60-80公里/小时,也就是说最长得撑过半个小时。
她弯着身子,匍匐着从座位挪到巴士中央的过道,中途应该是撞到了站在一旁的金发男孩,对方也没吭声,默默让开了点空间。
两人相触碰的瞬间,段锦清能够感受到对方皮肤上的温度。她为了验证自已的想法,顺着对方的胳膊往上摸到了他的脸上。
脸是光滑的,手感极好,覆上的手心能感受到对方纤长的睫毛扇动。
“……???”
“……!”
“……!!!”
金发男孩一把甩开她的手,动作很大,语气惊愕:“你干什么!”
不像鬼,顶多是个npc。
段锦清收回自已的手:“太黑了,看不清。”
金发男孩不是个傻的:“你当我分不清你是不是故意的?”
“对啊就是故意的。”段锦清半蹲着螃蟹步往巴士前端挪动,“现在不装了?刚刚不是还在说自已好害怕吗?现在我来保护你了,结果碰都碰不得?”
“求人起码得有点求人的态度吧?”她笑,“第一天出来求人吗。”
“是啊害怕死了。”金发男孩就这么跟在她后边也往前走,语调里不乏冷嘲热讽,“你有没有点良心?你看着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出现在这种环境下不该觉得心软吗?不该觉得他很可怜,很无助吗?不会保护欲爆棚吗?”
他冷笑着让出总结:“段锦清,你还挺没良心的。”
他撞在段锦清背上,一个踉跄,但反应很快,撑着对方的肩膀站稳了。
他不记:“你怎么……”
“这位旅客。”导游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带着奇怪腥甜味的阴风卷着细碎湿润液l擦过身侧,“请问您在找什么呢?”
“需要帮忙吗?”
这声音从上往下落,到了尾调,变得飘忽不定。
“……”
金发男孩把后边的话给咽下去了。
段锦清为什么要停下。
因为前边确实是没路能走了,她的眼睛又看不见,摸索着摸到了人家导游的裤管。
湿漉漉的。
还冰。
有股腐烂的腥臭味,闻着像咸的。
导游不是玩家。
哈哈,完蛋,真是要死了呢。
“请旅客不要在行驶的车厢内行动喔。”导游的语气是止不住的兴奋,像看见了个绝世大宝贝,尖锐起来,“不遵守规则的旅客可能会出现什么不好的意外呢!车厢内这么晃,要是摔倒了该怎么办呢!”
段锦清的脏话还卡在齿间,身l已经快大脑一步往后一仰,重重摔在地上。她什么都看不见,但分明感受到脸颊边擦过了什么滑腻的东西!婴孩咯咯的笑声来自各个方向。
她听见玻璃在破碎。
她没摔得眼冒金星。巴士底部不知道在什么时侯变得像面团一样柔软湿润,她的手掌好像抓住了一把泥土。
有细密的,未知的东西,沙子一样,密密麻麻在她的掌心里蠕动。她想站起来,但地板仿佛变成了沼泽,她找不到任何受力点。
蜘蛛网里的猎物。真晦气。
“您怎么摔倒了啊?您没事吧?”导游带着亲切的问侯步步逼近,每走一步就能溅起一片沉积在地上尘埃般的东西。段锦清及时屏住了呼吸,但还是不可避免吸入了一些。
她克制住想咳嗽的欲望,紧紧扯住了自已的领口。
有另一道脚步声逐渐靠近。最后停在她身边。
“姐姐。”
金发男孩的声音里带着点揶揄的笑,居高临下。
“你不会快要死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