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周后军事基地的礼堂里,掌声如雷。
林穗宁站在主席台一侧,看着大屏幕上定格的最终测试数据——量子通信稳定性达到国际领先水平的18倍,远超军方预期。
四个半月的封闭研发,十六次方案更迭,无数个不眠之夜,在这一刻都化为了主席台上那面锦旗上金灿灿的\"军工科技先锋\"六个大字。
\"我代表军委科技委,向项目组全体成员表示祝贺!\"军方代表握着张教授的手,声音洪亮得能震碎玻璃,\"你们为国家量子通信事业做出了历史性贡献!\"林穗宁的视线不自觉地越过人群,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江逾白站在第三排靠走道的位置,白衬衫的袖口依然规整地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他似乎感应到她的目光,微微侧头,嘴角扬起一个只有她能看懂的角度。
这个小小的默契让林穗宁的指尖微微发麻。
四个半月前,她带着《航天知识》杂志和柠檬茶的记忆来到这个基地;明天,等离开这个与世隔绝的军事管理区,她就要开始执行第一步——约他去国家天文台看星星。
\"林博士!\"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唐杰——团队里的量子算法工程师,正端着两杯香槟向她走来,\"恭喜,你的退相干控制方案被军方列为核心技术了。
\"林穗宁接过香槟,礼貌地抿了一口。
气泡在舌尖炸开,带着微涩的甜味。
庆功宴的气氛越来越热烈,有人开始起哄让张教授和马教授合唱,两位老教授红着脸推辞,引得满堂哄笑。
\"其实\"唐杰突然压低声音,\"我有话想单独跟你说。
能出去一下吗?\"基地的夜空比城里清澈许多。
林穗宁跟着周叙走到礼堂后的小花园,星光透过梧桐树叶的间隙洒落一地碎银。
夜风带着初秋的凉意,让她不自觉地抱了抱手臂。
\"冷吗?\"唐杰作势要脱外套。
\"不用。
\"林穗宁后退半步,\"有什么事吗?\"唐杰深吸一口气,月光下的眼睛亮得惊人:\"林穗宁,这三个月一起工作,我我很欣赏你。
不只是专业能力,还有你对科研的热情,面对困难时的坚韧\"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我想问你愿意和我交往吗?\"林穗宁愣住了。
唐杰是个优秀的同事,专业能力强,为人也温和,但她从未往这方面想过。
她张了张嘴,脑海中突然闪过江逾白在实验室里专注调试设备的侧脸,他递来咖啡时指尖的温度,还有那句轻得像梦的\"那你留意了吗?\"。
\"唐师兄,我很感谢你的欣赏\"她斟酌着词句,声音轻柔但坚定,\"但我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唐杰的肩膀明显垮了下来,但他很快调整好表情:\"我明白了。
是基地外的人?\"林穗宁没有进一步解释,月光在她的睫毛上投下细小的阴影,遮住了眼中闪烁的情绪。
\"无论如何,祝你幸福。
\"周叙勉强笑了笑,展现出一个科研工作者应有的理性,\"我们还是好同事。
\"\"当然。
\"林穗宁松了口气,感激他的体贴。
当两人转身返回礼堂时,她余光瞥见梧桐树后有一片衣角一闪而过——浅蓝色衬衫的一角,在月光下几乎透明。
她的心跳突然加速,但等她定睛看去,那里只有树叶在风中轻轻摇曳。
一定是看错了。
林穗宁按了按太阳穴,这四个多月的超负荷工作确实让她有些疲惫。
回到宿舍,林穗宁开始收拾行李。
军事基地管理严格,个人物品不多,但她还是从枕头下取出那本黑色笔记本,轻轻抚过封面上细小的磨损痕迹。
翻开最后一页,《追求江逾白一揽子计划》下面才写了一条:1约他去天文台看星星(带上冰镇柠檬茶)林穗宁看着光秃秃的追求计划,突然第一次有了学渣考试,没有考试重点笔记的心虚感:回家一定要补齐。
九年了,这段始于公交站台的暗恋,终于要迎来它的句点——或者,新的。
手机突然震动,是母亲发来的消息:「宁宁,明天几点到?嘉嘉非要亲自去接你,已经把你的房间布置满了他的画。
」林穗宁笑着回复,眼前浮现出弟弟肉乎乎的小脸。
打字时,一条新消息弹出来——江逾白的头像,一片星空。
「明天一起走吗?张教授安排了车送我们回城。
」林穗宁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心跳如擂鼓。
她深吸一口气,回复道:「好。
」几乎是立刻,对方又发来一条:「刚才在礼堂没看到你。
」林穗宁想起那片转瞬即逝的衣角,突然有种奇怪的预感。
她斟酌着回复:「和周师兄去花园聊了会天。
」这次,回复隔了整整一分钟才来:「哦。
」就这一个字,却让林穗宁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她几乎能想象江逾白盯着手机皱眉的样子。
她故意等了两分钟,才又发了一条:「明天见。
」关掉灯,林穗宁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上的月光。
明天,当军事基地的大门在身后关闭,她和他都将回到普通科研人员的生活。
没有保密条例,没有24小时监控,没有必须保持的专业距离。
枕头下的笔记本边缘硌着她的肩膀,像一个小小的提醒。
九年了,她终于准备好,把这场漫长的量子纠缠,变成现实中的双向奔赴。
项目结束后的第三周,江逾白盯着电脑屏幕上的论文资料已经整整两个小时,却连一页都没翻过去。
手机屏幕亮起,是林穗宁发来的消息:\"周末有空吗?天文台预测周末会有大面积流星雨,要不要一起去看?\"他盯着那条消息看了许久,手指在键盘上悬停又放下,最终只回了一句:\"这周末要赶论文,下次吧。
\"发完这条消息,他把手机反扣在桌面上,整个人向后仰倒在椅背上,抬手遮住了眼睛。
——他又拒绝了她。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明明想见她,明明每次收到她的消息都会心跳加速,可一想到那天听到的对话,他就退缩了。
\"我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那个人是谁?他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桌上的文献摊开着,密密麻麻的公式和数据此刻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还没等他回应,门就被推开了。
\"江逾白!你手机怎么不接电话?\"江悠拎着两个玻璃罐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我妈让我给你送酱菜,说你这段时间肯定又不好好吃饭。
\"江逾白勉强坐直身子:\"放桌上吧。
\"江悠把罐子往桌上一放,目光却落在了他颓丧的脸上。
她挑了挑眉,直接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怎么了?一副失恋的样子。
\"\"没怎么。
\"\"少来,\"江悠嗤笑一声,\"你从小到大就这德行,一有事就闷着不说话。
\"江逾白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我有一个朋友。
\"\"停!\"江悠立刻抬手打断,\"别这么老套,就是你自己吧?\"江逾白语塞,半晌才颓丧地\"嗯\"了一声。
\"说说看,\"江悠来了兴趣,\"能让咱们江大才子这么魂不守舍的,是哪位神仙?\"江逾白犹豫了一下:\"林穗宁。
\"\"谁?\"江悠愣了一下,随即瞪大眼睛,\"林穗宁?我初中同班那个林穗宁?\"见江逾白点头,江悠一拍大腿:\"是的,我记得有一次你说过,你说你和她一个基地共事了\"江逾白苦笑,把这段时间的事情简单说了——从基地里的朝夕相处,到项目结束后她的频繁邀约,再到那天无意间听到的对话。
\"所以你现在是觉得,她喜欢的人不是你?\"江悠听完,一脸不可思议。
\"不然呢?\"江逾白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我们初中几乎没说过话,她怎么可能\"\"江逾白!\"江悠猛地站起来,恨铁不成钢地指着他,\"你是不是傻?\"\"她要是对你没意思,干嘛一直约你?干嘛记得你喜欢航天?干嘛在基地里对你那么好?\"江悠越说越激动。
\"而且她拒绝周叙的时候说的是'喜欢的人',不是'男朋友'!这说明什么?说明她喜欢的人还不是她男朋友!\"江逾白愣住了。
\"还有,\"江悠眯起眼睛,\"你知道她初三为什么突然转学吗?\"江逾白摇头。
\"因为她妈妈再婚了,对方是个超市老板,全家搬去了s市。
\"江悠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而且,我现在想想,我好像经常在你打球的篮球场碰见她。
\"江逾白猛地抬头:\"什么?\"\"她转学前一天,在我们班门口站了好久,\"江悠回忆道,\"我当时还奇怪她在看谁现在想想,她看的方向,是你的座位。
\"“而且,就算喜欢的人不是你,那样怎么样只要没在一起,就去追啊。
这年头了,想要后来居上,就是要又争又抢才有机会啊!江悠不争气的看着他“这方面,你还真是个弟弟,还在这玩落寞。
”江逾白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所以,\"江悠把手机塞到他手里,\"现在、立刻、马上,回复她的消息。
\"江逾白低头看着屏幕上那条未回复的邀约,手指微微发抖。
这一次,他没有再犹豫。
\"周末有空,我们一起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