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微阁后院的梧桐树下,温晓萘第三次更换了束缚轩煜钰的符咒。
\"别白费力气了。\"轩煜钰倚着树干,银线绣边的白衣袖口在阳光下泛着微光,\"这些符咒对我没用。\"
温晓萘咬破指尖,在最后一道符上加重了血咒。\"闭嘴。
要不是分会规定所有不明异物必须带回审查,你现在应该被关在玄门地牢里。\"
\"你怕黑,却舍得把我关进地牢?\"轩煜钰突然道。
温晓萘手指一颤,朱砂画歪了线。\"胡说什么!\"
\"昨晚清微阁停电,你在房间里点了一整夜灯。\"轩煜钰唇角微扬,\"刚才路过藏书阁,你刻意绕开了没有窗户的走廊。\"
温晓萘耳根发热。这个秘密连师父都不知道,他是怎么
\"温师姐!\"一个扎着双髻的少女急匆匆跑来,\"莫长老让您立刻去前厅,说是出了紧急案件!\"
温晓萘如蒙大赦,迅速结印在轩煜钰周围布下警戒阵法。\"老实待着,回来再审你。\"
转身时,她似乎听见轩煜钰轻叹:\"第九世了,还是这么要强\"
前厅内,清微阁的几位高阶捉妖师已齐聚一堂。
主位上,玄门长老莫清规正展开一幅卷轴,上面用朱砂标记着三个地点。
\"三天内,城中已有三名少女遇害。\"莫清规声音沉肃,\"尸l没有任何外伤,但灵魂被强行抽离。
最诡异的是——\"
卷轴完全展开,露出上面绘制的尸l面容。
温晓萘倒吸一口冷气。
三张年轻的脸,嘴角都带着如出一辙的幸福微笑,仿佛死前见到了毕生所愿。
\"邪祟作乱?\"有人猜测。
莫清规摇头:\"现场没有妖气残留。更奇怪的是,三名死者互不相识,生辰八字也毫无关联。\"
\"死亡地点呢?\"温晓萘凑近卷轴。
\"城北绣坊、城南茶楼、还有\"莫清规指尖停在第三个标记,\"西郊乱葬岗。\"
温晓萘心头一跳。
乱葬岗就在她昨晚封印邪祟的古宅附近。
\"晓萘,你昨晚在古宅可有异常发现?\"
她刚要回答,忽然察觉背后有道视线。
回头望去,轩煜钰不知何时竟突破了阵法,正倚在门边静静聆听。
几名弟子紧张地用桃木剑指着他,却不敢靠近。
\"你怎么——\"
\"尸l在哪?\"轩煜钰打断她,目光锁定卷轴上的画像,\"我能帮忙。\"
莫清规眼神骤冷:\"这位是?\"
\"一个失忆的可疑人士。\"温晓萘含糊道,\"我正在调查他的来历。\"
轩煜钰不等邀请,径直走到卷轴前。
当他目光落在那些微笑的尸l上时,瞳孔不易察觉地收缩了一下。
\"带我去看尸l。\"他语气笃定得不像请求。
莫清规眉头紧锁:\"玄门重地,岂容外人——\"
\"让他去。\"温晓萘突然说。
她自已也不明白为何要替这个可疑分子说话,但直觉告诉她,轩煜钰或许真能看出什么。
莫清规深深看了她一眼,最终点头:\"晓萘负责监视他。
若有异动,立即诛杀。\"
停尸房阴冷昏暗。
三具少女尸l并排躺在桃木桌上,额间贴着镇魂符。
即使已经死去多时,她们嘴角的笑意仍未消退,在惨白脸色衬托下显得格外瘆人。
温晓萘点燃犀角香,这是玄门秘法,能让隐形的灵魂痕迹显形。
青烟袅袅中,她检查每具尸l的天灵盖——
灵魂离l的通道。
\"奇怪,没有强行抽魂的裂痕,灵魂像是自愿离开的。\"
轩煜钰站在最末一具尸l旁,右手悬在死者眉心上方三寸。
温晓萘正想呵斥他别乱碰,却见他指尖突然泛起一丝黑气。
那黑气如有生命般钻入尸l眉心,片刻后又带着一缕银光返回。
轩煜钰闭眼吸入那缕银光,喉结滚动了一下。
\"你干什么!\"温晓萘拔剑抵住他后心。
轩煜钰睁眼,眸中银芒大盛:\"这不是人类的作为。\"
\"什么意思?\"
\"她们的灵魂是被更高阶的存在召唤走的。\"轩煜钰转身,丝毫不在意抵在背心的剑尖,\"死亡只是副产品。
那个存在真正想要的,是灵魂离l瞬间释放的能量。\"
温晓萘剑尖微颤:\"你怎么知道这些?\"
轩煜钰露出困惑的表情:\"我不知道碰到尸l时,这些话自动出现在脑海里。\"他低头看自已的手,\"就像我的手指记得该怎么动作一样。\"
温晓萘突然抓住他手腕,撸起袖子。
苍白的手臂内侧,一道黑色纹路正缓缓消退——
那是接触亡灵后死神l质的自然反应。
\"你果然\"她声音发紧。
轩煜钰突然反握住她的手:\"小心那个莫长老。\"
\"什么?\"
\"他身上的气息很熟悉。\"轩煜钰眉头紧锁,似乎在努力回忆什么,\"像是曾经交过手的敌人。\"
温晓萘甩开他的手:\"荒谬!莫长老是玄门支柱,德高望重。
而你——\"她压低声音,\"一个来历不明的死神,凭什么污蔑他?\"
轩煜钰不答,只是望向窗外渐暗的天色:\"太阳要落山了。你该回去了。\"
温晓萘一愣:\"什么?\"
\"你怕黑。\"他平静地说,仿佛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天黑前回到有光的地方,是你的习惯。\"
这句话像一把小刀,精准挑开了温晓萘强装的镇定。
她张口想反驳,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击中。
那些微笑的尸l、轩煜钰眼中的银光、莫长老警告的眼神所有画面在脑中旋转。
一只手稳稳扶住她肩膀。轩煜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怕,我送你回去。\"
温晓萘想挣脱,却发现四肢软得像棉花。
黑暗中,她感觉轩煜钰将她打横抱起,他的胸膛冰凉却意外地令人安心。
\"为什么帮我\"她含糊地问。
轩煜钰的脚步顿了顿:\"也许在前八世,我欠你的。\"
回到清微阁时,温晓萘已经恢复了些力气。
她坚持自已走进房间,却在关门瞬间听见莫清规的声音从走廊阴影处传来:
\"晓萘,离那个人远点。\"
温晓萘心头一跳:\"长老?\"
莫清规缓步走出阴影,手中拂尘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身上有死亡的气息与那些尸l如出一辙。\"
\"您是说他是凶手?\"
\"我不确定。\"莫清规目光深沉,\"但死神从不会无缘无故接近一个凡人。
尤其是一个被诅咒缠身的捉妖师。\"
温晓萘血液瞬间凝固:\"您知道诅咒的事?\"
\"比你想象中知道得更多。\"莫清规递给她一枚铜镜碎片,\"拿着这个,下次他靠近时照一照他的真面目。\"
铜镜入手冰凉刺骨。
温晓萘低头看去,碎片上映出的不是自已的脸,而是一个模糊的黑袍身影,手持巨大镰刀。
\"记住,\"莫清规转身离去,声音飘在夜风中,\"第九世是你最后的机会。
要么他死,要么你亡。\"
房门关上后,温晓萘瘫坐在床沿。
窗外,一轮血月悄然升起。
她没注意到,屋檐下的阴影里,轩煜钰静静伫立,银眸中倒映着通一轮月亮。
他指尖轻弹,一缕黑气悄无声息地潜入房间,化作屏障将温晓萘笼罩其中。
\"这次\"死神低语,\"换我守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