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说不通,妇女开始撒泼打滚,拍着大腿直哭嚎。
“我这是什么命啊!生个死丫头,不帮衬家里,还咒自己亲弟弟,我不活了、不活了——”
说罢,跟个泼妇一般,又是用力拍自己的脑袋,又是想要撞墙。
菩无双并不惯着她,一把攥着妇女后领,将她的头狠狠撞在墙上。
砰!
这回终于安静了,只剩下妇女虚弱的声音,“……死了死了,真的死了……”
当晚,锦瑶知道这件事时,后悔的肠子都快青了,不停来回踱步。
“早知道我今天就不出去办事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云织心里暖洋洋的,她第一次体会到被人在乎的感觉。
锦瑶问:“云织,那真是你娘?”
“是呀……我从小被自己亲爹卖到乘府,还是早几年,我娘找到我,说想要弥补我,这才有了联系。”
锦瑶追问:“啊?那他们问你要钱是因为?”
“我爹偷东西,被打瘸了腿,我娘平时就卖卖豆腐,我弟弟呢……唉,不提他了。”
“那你以后怎么办,你还要继续给他们拿钱吗?”
云织抿唇,“我娘总说,现在对他们好,以后他们就是我的倚仗。娘家有人,婆家就不敢对我怎么样。”
菩无双正看书,翻开下一页,并未抬眼,却一语道破。
“你自己强大起来,什么家都不会为难你的。”
云织想了许久,最终下定决心,目光坚定,“他们对我并不是真情,而是因为我有利用价值,一旦我没用了,他们恐怕都不会再认我。”
菩无双赞赏地点点头。
“所以!以后我不会再给他们一分钱,如果他们纠缠不休,我就、我就——”
“打出去!”锦瑶教她。
云织小脸红扑扑,眼睛也亮晶晶的,“对,打出去!”
锦瑶激动地挥舞拳头:“好!为了庆祝我们织织成为新织织,今晚我们出去吃,让小姐买单!”
云织笑得直不起身,“诶呀,什么叫新织织呀?”
一番欢声笑语,邀月苑内满是融洽,处处充斥着与其他院不同的暖意。
乘以序站在窗外,听了好久,他有些贪恋这种温馨。
还是菩无双敏锐,看到窗边残影,出声质问:“谁?”
乘以序叹息,推开房门。
“是我。”
方才欢闹的气氛一扫而空,几人目光戒备地看着乘以序。
他自知不受欢迎,长话短说道:“其实我过来,就想告诉你们一件事。”
菩无双:“什么事?”
“御国大将军就要回京,这段时间,京中必定不会太平。我已经交代了母亲和谏妹,没事少出门,而且在外,要管好自己的嘴,不该议论的事,最好不要开口。
大将军这一回来,朝局动荡,京中势力都在观望,或许还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最近实在危险,你要约束好锦瑶,大将军可不是尚书左大人那种,真出了事,我保不住的。”
字字句句,都在点上。
也是菩无双想要叮嘱瑶、织二人的话。
难得的,锦瑶此次并未回嘴,可见她虽平日里没心没肺,但在大事上,还是有几分谨慎。
“好,我知道了。”
……
又过半月,圣上下旨,昭告全天下。
其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奉天承运皇上,诏曰:惟将军符氏,正直之臣,统御万邦,自朕即位以来,边境时有不宁,乘家满门智勇双全,身先士卒。
御国大将军为表率,冲锋陷阵,大败敌军,收复失地,保我疆土安宁,百姓乐业,其功不可没。政绩斐然,永载史册,杨传千秋,青史留名。
朕感念将军,北疆苦寒,盼返京述职,路途劳顿,凡经要塞,官员出城拜迎,与朕同待,钦此。”
诏书一经发布,朝中暗潮汹涌,甚至多位重臣,推辞身体不适,连续几天不再上朝。
菩无双身份特殊,无论是菩家,还是乘家,都属几代将门。为避风险,她在小院惬意,谁来也不肯相见。
又过大半月,在朝野动荡不安之际,终于,御国大将军的行军,进入京城。
圣上下令,所有当朝官员,都要在宫门恭候。
听闻大将军回京,百姓家家户户倾巢而出,大街小巷汇集不少人流,人们身着盛装,扶老携幼,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放眼望去,街道人山人海,被拥堵得水泄不通,四面八方甚至还有人群不停涌入。
锦瑶目瞪口呆,“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多人呢……”
菩无双一早,就带她们两个在浮香阁二楼,预定了个靠窗位置。
也多亏周叔力挽狂澜,短短月余,便使茶楼起死回生,虽比不上先前生意,但总归避免了关门局面。
因着这场声势浩大的迎接,浮香阁整整四楼,座无虚席、人满为患。
即使没有位子,周叔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一些人在走廊里驻足观看。
“小姐你看!那个奶娃娃骑在他爹肩膀上,嘻嘻,我小时候,副老将军也这么载过我呢。”
锦瑶指着街上一对父女,面露向往。
“哎呀,副老将军估计已经投胎,算算时间,好像也有九岁了吧。”
云织柔声安慰:“老将军人这么好,今生必定投到一处大富大贵人家,一辈子事事顺畅。”
“那是当然!”
副老将军,也就是菩老将军的副手,在整个菩将门里,锦瑶最亲近他。
前段时间,菩无双禁止外出,可把锦瑶闷了许久,如今一放出来,她势必左看右看,到处都觉得稀罕。
“咦?”锦瑶用手肘碰了碰菩无双,“小姐,那个人好奇怪呀?”
顺着视线看去,只见前面那一桌,端坐着一位黑衣男子。
男子抱着一柄直刀,柄短,刀刃却长,鞘面印烫金银。
一身黑衣劲装,裹着凌厉身形,肩线笔直,衬得他蜂腰削背,头戴斗笠,半截青面獠牙的面具遮住鼻口,让人看不出长相。
仅露出的一双眼,眉眼修长舒朗,正凝视着桌上杯盏。
这么看,他确实神秘。
菩无双对此人有些好奇,持着善意笑问,“前面这位兄台,敢问阁下何人?”
黑衣男子朗声回答,“我?一个路见不平、行侠仗义的剑客。”
云织看不出所以然,悄悄对锦瑶道,“小姐在笑什么呀?”
锦瑶:“哦,可能,小姐喜欢他的斗笠吧。”
忽然,满厅人群中,不知是谁高喝一声。
“大将军来了!大将军来了!”
众人齐齐向窗外看去,恰时,在行军队伍中,猛地爆发出高亢的号角声,号角震天动地,气势非凡。
训练有素的军队,踏着整齐步伐,旗手高举着“燕”字旗帜,银盔战甲,三军开场,依次行军。
云织搓着胳膊,低低地说,“好震撼……我手臂都发麻了。”
官兵排排站,拦着两旁的百姓。
队伍为首的,便是御国大将军。
只见大将军骑着一匹玄英战马,马匹体格高大,肌肉匀称,但它时不时扭头喷气,似乎有点暴躁。
锦瑶惊愣:“啊——这就是御国大将军吗?”
大将军身披铠甲,脚踩马镫,威风凛凛。
可惜,又是一个戴面具的。
四周百姓跪下,高呼着“将军凯旋”。
菩无双顿感不妙,如此大张旗鼓,于朝廷之上,功高震主;于平民而言,过于招风。
危机,总在不经意时,给人狠狠一击。
果不其然,御国大将军即将过道时,一声尖锐的口哨声划破云霄!
伴随着这道口哨声,从人群中,倏地窜出十数道黑影,纷纷朝着大将军位置杀去!
菩无双始料未及,她捻着一颗乌金珠,对着刺向大将军的那把剑弹去!
可惜珠子过远,堪堪擦过剑锋,刺客手腕一斜,只打偏了半寸。
刺客迅速调整,一剑贯穿御国大将军胸膛!
噗——
大将军急急呕出一口血,但因带着面具,鲜血顺着脖颈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