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溪村的人都爱去村东头的凌大夫那里看诊。
凌大夫人很好,为乡亲们看病不像京城里的药堂,收得很贵。
听说他还有个身份是京城天师院的道师,因此画符就能治病。
一张符纸可比那苦不拉几还死贵的中药,便宜多了。
因此,谁敢在小溪村质疑凌大夫,那就是与全村人为敌。
余老娘不耐烦:“人死了,尸体在章家,没事你们就快走吧。”
这时,絮娘急匆匆的朝着余家跑了进来。
“余老娘,你太过分了!”
“菊娘的尸体呢,是不是你偷的?”
余老娘不喜欢章家的人,麻木的自顾自喝水,像是听见毫不在意的事情。
絮娘再跑近一点:“你说,你偷那个做什么,她都死了,你还不放过她。”
余老娘晃了晃腿:“那丧门星,你们既然拖走了,丢了干嘛来找我?”
“我不知道。”
“许是她的哪个姘头呢,你们一屋子女人,说不定故意放哪个男人进来”
“闭嘴!”
这回是锦瑟喝住了她。
章家一门为什么会只有女人,她比谁都清楚。
这不应当成为一种被人羞辱的把柄。
锦瑟:“余老娘,你最好说实话。”
余老娘这下算看出来了,这小姑娘和絮娘是一伙的。
难怪她想问东问西的,还质疑凌大夫。
在小溪村,唯一不服凌大夫的,就是那章家人。
看她不趁机给这两个女人一点教训。
只见余老娘走到自家大门外。
“来人啊,章家又欺负我们孤儿寡母了。抢了我儿媳的棺材不说,还要质疑凌大夫诊脉出错,害死了我家那不要脸的丧门星。”
她高声一吆喝,不远处在田地里忙活的庄稼人都听到了。
“凌大夫是大好人,怎么会害人?”
“那章家一贯看不得凌大夫救济我们贫民百姓,真是可恶。”
“谁敢质疑凌大夫!”
汉子放下手里的秧苗一脸凶相,气势汹汹。
“我牛二第一个不答应!”
不多一会儿,竟还召集来附近的村民,呜呜泱泱的站了一堵厚厚的人墙。
絮娘见这阵势,心里生出畏惧。
余老娘见自己站了绝对的人数优势,得意洋洋的说道。
“小丫头,赶紧认错,认了我们就放你走。”
村民们交头接耳,谈论的都是对凌大夫的夸赞和崇拜。
锦瑟目光转了一圈,竟然连昨日朝她扔石子的几个小孩都来凑热闹了。
看来小溪村大部分的住民都来了。
哦,除了昨晚上那几个被打了又掉坑里的。
煜离脑筋一转,解释道:“误会,我们是来帮你们村驱鬼的。”
“你们说的凌大夫,我们根本不认识。”
“谈不上信他不信他的,大家散了吧。”
“驱什么鬼?”
提问的正是那日在寿衣店锦瑟见到的王二嫂子。
锦瑟立即应道:“那日给菊娘下葬时,棺材发出的三声撞击,你们村在场的人不都听到了。”
“是听到了。”
一个村妇揶揄道:“不是你汉子说闹鬼,还叫得最大声吗?”
王二嫂子看了看煜离,质疑道。
“就你?你来驱鬼。”
人家凌大夫可是天师院的一级道师,很有本事。
这小伙子年纪轻轻,虽是道师却连帷帽也没有。
煜离扯了扯嘴角,推了推锦瑟。
“不是我,是我师妹。”
“这种普通的鬼,还轮不到我出手。”
王二嫂子讥笑了两声:“她驱鬼,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子。”
煜离反驳道:“别胡说,我师妹哪里弱不禁风了。”
他一只手重重的拍在锦瑟肩膀上,无比笃定的说道。
“看看,这身板,比牛还硬!”
锦瑟:“”
村民中爆发了激烈的嘲笑声。
锦瑟白了他一眼,冷淡的说道:“人若死后有怨,便可化作厉鬼,生前凡是伤害过她的人,都可能被她缠上。轻则恶疾缠身,重则暴毙而亡。”
“如果不信的话,你们尽管笑,再笑大声点,看看她能不能听到。”
随即,她打开背上的青绸油伞,一团团黑雾从伞中散开。
一阵阴嗖嗖的风吹过,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间被乌云掩盖,树影婆娑晃动,浓密的黑雾将村民团团包裹。
黑雾弥漫处,竟还能听见婴儿的啼哭声。
联想到菊娘死时,肚子里还怀着已然成型的胎儿。
周围的村民寒毛一点点竖起来,吓得脸色白了又白。
别说嘲笑了,就是动都不敢动一下。
那几个年纪尚小的孩子,甚至吓得直接尿了裤子,又憋着嘴不敢喊娘。
而此时,只有锦瑟站的地方没有被黑雾包裹,如黑夜中的使者,带着几分令人敬畏的睥睨。
王二嫂子颤抖着声音:“姑娘,我们相信你了。”
“你能不能现在就收了这鬼?”
锦瑟转过头,目光清冷。
黑雾中干瘦到眼眶凹陷的女人,乌黑到没有白瞳的双眼滴溜溜的盯着周围的每一个人。
见锦瑟没下一步的动作,也不回答。
牛二嘟囔着:“该不会她收不了这鬼吧?”
王二嫂子惊恐的望了望身后,阴风阵阵。
“你别胡说,小心菊娘化作厉鬼缠上你,你可差点溺死她。”
“你看她身上像冒着金光似的,鬼都不敢靠近。”
“那你快求求她出手啊!”
有胆小的直接抖如筛糠的朝着锦瑟跪了下来。
“姑娘,我们刚才有眼不识泰山,还请你发发慈悲,救救我们。”
昨日扔石子的几个小孩子跟着扑了过来,一个劲的认错。
“姐姐,我们错了!”
“昨天我们不该朝你扔石子。”
锦瑟皱了皱眉,口中呢喃咒语,黑雾渐渐散去。
“谢谢姑娘!”
很快,女人从黑雾中升起朝着另一个方向飞去。
锦瑟顺着那方向一指,问道:“那边是哪里?”
王二嫂子:“私塾。”
锦瑟朝煜离说道:“走,去那里。”
两人刚走远,牛二嘟了嘟:“凌大夫也住那边,你咋刚才不说。”
王二嫂子眨了眨眼:“忘了”
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余老娘,你咋了?”
王二嫂子一看:“是不是疯病要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