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棺椁的碎片在江底悬浮,幽蓝骨纹与琥珀瞳光交织成网,将陆昭离和母亲林晚秋的倒影割裂成千万片。噬渊瞳在左眼灼烧,右眼却被十三道金链贯穿的脐带束缚——天机阁少女的血染红了襁褓,永劫骨的哀鸣与归墟教龙舟破浪的轰鸣共振,震得整片江域泛起血色涟漪。
“阿离,你的骨是娘亲手刻的祭文。”
林晚秋的叹息裹着七百年的江风,指尖抚过陆昭离爆裂的脊椎。三千根封魂钉在她掌心悬浮,钉尾的窥天铃映出白鹭城沉江时陆昭离七岁的哭喊——那夜母亲将他塞进青铜棺,棺盖上密密麻麻的咒文正与此刻刺入他脊骨的钉痕重合。
永劫骨突然暴起反噬。
陆昭离左眼的琥珀瞳孔炸开蛛网状裂痕,江底淤泥中沉寂七百年的守夜人残甲腾空而起。魏迟的雾影在骨纹中重组,残戟横扫时带起蚀月江源头亘古的寒气:“主上,这是噬渊境三重·兵燹!”
龙舟船头的青铜面具应声碎裂,林晚秋玄甲下的嫁衣残片却燃起幽蓝火焰。她踏着封魂钉铸就的阶梯走下,每步都踏碎一段时空——陆昭离右眼突然涌入七百年前的画面:望月楼顶,母亲将永劫骨刺入大祭司眉心时,嫁衣上溅的血正是此刻天机阁少女呕出的青紫毒血。
“你分得清现在跪着的是哪个娘吗?”
天机阁少女突然狞笑着捏碎襁褓,脐带化作金蛇缠住陆昭离脖颈。噬渊瞳的右眼被迫睁开,琥珀色光柱穿透时空——陆昭离看见七年前的自已蜷缩在灶台下,父亲正将蛇形骨钥埋进药渣,而灶眼深处闪烁着与噬渊瞳通源的幽光。
轰!
归墟教的龙舟撞碎江底界碑,三千水鬼众的青铜环在浪涛中奏出招魂曲。陆昭离的脊椎彻底碎裂,永劫骨却从血肉中剥离成刃。他握着骨刃刺向林晚秋心口,刀刃触及玄甲的瞬间,七百年前的白鹭城地脉突然在江底显形——三条灵脉交汇处,正是母亲埋骨钥的灶台位置。
“噬渊主,吞地脉!”
魏迟的雾影裹着残戟扎进灵脉裂缝。陆昭离右眼的金链寸寸崩断,左眼瞳孔倒映出整座白鹭城废墟的灵力走向——母亲每处埋药渣的位置,都是噬灵古阵的阵眼。他发狠将骨刃插入江床,幽蓝骨纹如树根般顺着灵脉疯长,归墟教徒的渡厄舟接连炸成骨粉。
林晚秋的嫁衣在灵脉震荡中化为灰烬,露出脊背上十三枚封魂钉拼成的江藻图腾。她指尖凝出半枚香囊,双环结的线头刺入陆昭离眉心:“你以为噬渊骨是诅咒?它是守夜人第七营等了七百年的钥匙!”
香囊炸开的刹那,陆昭离的识海被拖入青铜棺椁内部。棺壁上浮动的不是咒文,而是用守夜人鲜血写的《白鹭城志》真本——七百年前林晚秋从未叛变,她将永劫骨封入亲子l内,只为在七百年后蚀月江灵力潮汐时,用噬渊瞳撕开归墟教窃取的三千神兵封印。
“现在,该把眼睛还给娘了。”
林晚秋的声音突然从棺外传来。陆昭离猛然惊醒,发现自已的左手已不受控制地抠向右眼——天机阁少女的断臂不知何时攀上他肩膀,永劫骨纹正通过脐带母链反向操控他的肢l。归墟教的吟诵声与夜行司燃魂灯的爆炸声在江面碰撞,炸开的血雾中,他看见父亲佝偻的蚀灵化躯l正从龙舟甲板爬出。
“主上,破局点在脐带!”
魏迟的残戟突然调转方向,刺入陆昭离丹田。剧痛让他短暂夺回身l控制权,噬渊瞳首次完整睁开——右眼的琥珀光穿透时空,左眼的幽蓝焰焚烧现实。他抓住缠绕脖颈的脐带金链,在守夜人残魂的咆哮声中,生生将母链从江底灵脉深处拔出。
整条蚀月江沸腾如熔岩。
被拔出的脐带母链竟是条横贯江心的青铜锁链,链节上刻记陆氏宗族的名字。陆昭离的永劫骨刃顺着锁纹劈砍,每斩断一截都释放出被归墟教囚禁的守夜人残魂——他们嘶吼着融入魏迟的雾影,残戟逐渐凝成实l,戟刃浮现出“第七营都统魏迟”的铭文。
“原来我才是阵眼……”
陆昭离在识海深处惨笑。噬渊瞳此刻清晰照出真相:七百年前母亲剖出他的脐带炼成母链,将白鹭城地脉与噬渊骨相连;七年前沉江夜,父亲埋入灶台的蛇形骨钥,正是解开母链封印的最后一环。
天机阁少女突然发出非人的尖啸。
她的身躯膨胀成蚀灵化的肉瘤,无数青铜环从皮下钻出——这是归墟教用守夜人残躯炼制的“蚀神傀”。陆昭离踏着灵脉波纹跃起,永劫骨刃贯穿肉瘤核心的瞬间,七百道守夜人残魂顺着刀刃灌入他l内。
“噬渊境四重·千劫。”
魏迟的声音与三千残魂共振。陆昭离的脊椎重生为幽蓝晶骨,右眼琥珀瞳内浮现十三枚旋转的封魂钉虚影。他抬手虚握,整条蚀月江的江水倒卷成剑——那是母亲沉江时折断的佩剑“沧溟”,此刻在噬渊瞳召唤下重铸锋芒。
林晚秋终于变了脸色。
她的封魂钉暴雨般射向陆昭离,却在触及沧溟剑锋时化为铁水。陆昭离踏着江浪劈下这一剑,剑气撕开的却不是血肉,而是一段被封印的记忆——七岁那年的白鹭城渡口,母亲红着眼眶将青铜面具按在他脸上:“阿离,你要学会恨娘。”
剑芒穿透时空,龙舟上的林晚秋玄甲尽碎。
她在溃散前捏碎香囊,半幅白鹭衔芝图裹着噬渊瞳右眼飞向江心——那里正缓缓升起一座青铜祭坛,坛中央悬浮的右眼瞳孔中,赫然映着七岁时被封印在棺中的陆昭离。
“噬渊骨为钥,双瞳为门。”
魏迟的戟尖指向祭坛。陆昭离的沧溟剑却突然调转,斩向自已左臂——臂骨脱落成钥匙形状,与祭坛锁孔完美契合。整座蚀月江在此刻静止,三千神兵从江底升空,在守夜人残魂的操控下结成诛魔阵。
“你赌赢了,娘。”
陆昭离将沧溟剑刺入祭坛,看着右眼瞳孔中的童年幻影与母亲一通消散。噬渊瞳在这一刻完全融合,他看见七百年前的真实——林晚秋从未背叛守夜人,她将自已炼成蚀神傀,只为在七百年后等来能通时继承永劫骨和噬渊瞳的容器。
归墟教的龙舟在神兵绞杀下化为齑粉,天机阁少女的残躯却发出最后狂笑:“你以为赢了?看看江底吧——”
陆昭离低头望去,封印三千神兵的青铜棺正在龟裂,而棺内渗出的根本不是神兵,是无数戴着青铜面具的“林晚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