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С˵ > 穿到80年代遇上计划生育 > 第3章 计生宣讲会
    天色擦黑,估摸着是饭点了,那个黑脸膛的男人果然从后山坡那边回来了。他手里捏着几株带着泥土的绿色植物,脸上没什么表情,径直走到院子角落的水缸边,舀水洗了手和脸,水珠顺着他硬朗的下颌线滚落。整个过程,他一眼都没朝我这边看。

    晚饭很快摆上了桌,就在院子里。一张老旧的方木桌,几条长凳。饭菜很简单,一大盆糙米饭,一盆看不出原型的炖菜,还有一碟黑乎乎的咸菜。那老太婆没露面,估计是在自已屋里。公公坐在主位,两个年轻男人——就是之前嘲笑我的那俩兄弟——挨着他坐,嘻嘻哈哈地不知道在说什么。嫂子端上最后一盆汤,招呼小丫坐到她身边。

    我站在原地有些无措,不知道自已该坐哪儿。那个黑脸男人已经自顾自坐下,端起碗就开始扒饭,动作快而沉默。

    “还愣着干啥?吃饭!”公公抬头看了我一眼,语气不算好,但也没之前那么冲。

    我犹豫了一下,挪到桌子最末端,挨着小丫坐下。嫂子递给我一双筷子和一个粗瓷碗,低声说了句:“快吃吧,还热乎。”

    我小声道了谢,拿起筷子,却没什么胃口。头上的包还在隐隐作痛,更重要的是,这一家子人,尤其是旁边那个埋头吃饭的男人,像座大山一样压得我喘不过气。我小心翼翼地夹了点炖菜,尝了一口,味道很寡淡,还有点土腥味。

    饭桌上几乎没什么人说话,只有那两兄弟偶尔低声交谈几句,还有筷子碰碗的声音。那个男人吃得飞快,一大碗饭很快见底,他又添了一碗红薯,依旧是埋头苦吃。他吃得可真是心无旁骛,跟这桌上其他人都不存在似的。

    气氛沉闷得让人难受。我胡乱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头疼加上紧张,胃里也跟着不舒服。

    男人第二个吃完饭,碗筷往桌上一放,发出“哐”的一声轻响。我心里又是一跳。他站起身,没看任何人,走到我面前。

    我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要让什么?

    他却只是把手里一直捏着的那几株草药往我面前一递,也没看我的脸,视线落在我额头那个大包上,声音低沉,没什么起伏:“捶烂,敷上。”

    我愣住了,看着他手里还沾着泥土、散发着浓郁草腥味的药草,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给我的?

    他似乎有点不耐烦,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又重复了一遍,语气重了些:“敷上。”

    “……哦,好。”我这才回过神,连忙伸手去接。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他的手很粗糙,带着常年干活留下的厚茧,还有刚洗过水的凉意。他立刻就收回了手,好像沾了什么脏东西。

    我拿着那几株草药,心里五味杂陈。这算是……关心?还是怕我顶着这包耽误干活?

    他没再多说一个字,转身走到小丫身边。小丫正小口小口地喝着汤,看见他过来,眼睛亮了一下,怯生生地喊了声:“爹。”

    男人脸上那股子戾气似乎瞬间消散了些,嘴角几不可见地动了动。他弯腰,伸出那双粗糙的大手,一把将小丫抱了起来,掂了掂。小丫立刻咯咯笑起来,小胳膊搂住他的脖子,一点也不怕他。

    “今天在地里捡到个好看的石头,爹藏起来了,等会儿找给你。”男人抱着女儿,声音居然称得上是温和。

    小丫在他怀里高兴地扭了扭:“真的吗?什么样的石头?”

    “红色的,亮晶晶的。”

    父女俩旁若无人地说着话,男人抱着小丫走到院子另一边逗弄着,小丫清脆的笑声传过来,和刚才饭桌上的死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捏着手里的草药,看着那边的父女俩,脑子更乱了。这男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刚才那凶神恶煞的样子,和现在抱着女儿轻声说话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这变脸速度,不去演戏都屈才了。不过,看他对女儿这态度,似乎……也不是那么坏?至少,对女儿是好的。

    我低头看看手里的草药,又摸了摸额头上的大包。行吧,不管他什么目的,这药总比没有强。先处理伤口要紧。至于其他的……走一步看一步吧。这开局虽然难,但好歹没直接把我打死不是?我心里稍稍松了那么一丝丝,赶紧把草药捶烂,洗完澡敷在脑壳上,用布裹着,眼皮沉得要命,直接昏睡过去。

    后面一连好几天都是困得要命,干活吃饭洗澡睡觉。

    转眼到了深秋,天蒙蒙亮,村头的大喇叭就跟炸了一样,“全l注意,全l注意!家里十八到五十岁的男丁,吃了早饭立马到大队部集合!计生办的通志下来讲课,学习国家政策,都麻利点!”声音又高又尖,把屋顶的灰都震下来了。

    我被吵醒,头上的包还在跳着疼。院子里已经有了动静,是公公在催促。“老大老二,还有老三,都给我快点!听见没?去晚了像什么样子!”

    我悄悄掀开门帘一条缝往外看。公公已经穿戴整齐,背着手站在院子中央,一脸严肃。那两兄弟睡眼惺忪地从屋里出来,嘴里还嘟囔着什么,被公公瞪了一眼,立刻不敢作声了。

    我那个便宜丈夫也出来了,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眉头似乎比平时皱得更紧些。他走到水缸边,舀了瓢冷水胡乱洗了把脸,水珠顺着他黝黑的脸颊往下淌。

    嫂子已经利索地把早饭摆上了桌,还是寡淡的红薯粥和咸菜。男人们匆匆吃完,公公带头,三兄弟跟在后面,一起往大队部走去。我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没什么波澜,只是觉得这喇叭喊的内容有点奇怪,计生办?讲什么课?

    直到晌午,男人们才回来。公公的脸色比去的时侯更黑了,两个兄弟则是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憋屈样,互相挤眉弄眼。我丈夫走在最后面,手里似乎捏着个什么小纸包,飞快地塞进了裤兜,动作有些僵硬。

    后来听嫂子偷偷跟我说,我才知道他们去听了什么“宣讲会”。原来是计生办的人下来普及避孕知识。嫂子说的时侯,自已脸都红了,声音压得极低:“……听回来的碎嘴婆娘们说,那干部还把那玩意儿当场拆开,套在自已的手指上,还仔仔细细地讲怎么用,前面怎么捏,后面怎么戴……”

    我追问:“那公公怎么全称黑脸”

    嫂子捂着嘴巴哈哈大笑:“他这是起了个大早,带着哥几个站了个最近的位置,后面人又多,想出都出不来,别提多逗了”

    她讲不下去了,捂着脸直摆手。我却忍不住在脑子里勾勒那个画面:一群大老爷们,包括我那个公公和沉默寡言的丈夫,围在一起,看一个干部拿着个橡胶玩意儿套在指头上比划……那场面。

    我突然大笑起来,光是想想都觉得脚趾抠地。

    据说当时大队部里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男人们有的脸红到脖子根,有的死死盯着自已的鞋尖,有的假装咳嗽,就是没人敢抬头。那干部倒是落落大方,讲得极其细致,什么“全程使用”、“排空空气”,还发了不少样品,让大家带回去“实践”。

    难怪公公回来脸那么黑,估计是觉得丢了老脸。那两兄弟憋着笑,八成是在笑话彼此或者哪个村民的窘态。至于我那个丈夫……他把那小纸包塞进兜里的动作,现在想来,还带了几分狼狈。

    想到他们一群大男人在那儿正襟危坐,听人讲解房中的“装备”用法就觉得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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