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骊面前摆着两条路。
宋翊这人也许只是见自己有几分姿色,起了逗弄的心思。
但此人是堂堂的兵部侍郎,国公府世子,圣上面前的红人,岂会真对一个小小司业的庶女动心。
清骊提醒自己,不能被眼前的假象迷惑,这条路行不通。
若是信了,才是万劫不复等在前方。
还有一条路。
获得宋文砚的心,再替他规划出一条光明大道,兴许日后有机会分家出去单独立府。
如此,桂姨娘和桦姨娘也都有好去处了。
可宋翊暂时不会放过她,深知这一点,清骊顿感头疼。
思来想去也没个两全的法子。
索性不去想了,用过午饭清骊一觉睡到下午,中间醒了两回很快又睡过去。
最后是被墨娟这丫头着急忙慌的声音吵醒的。
“五奶奶,您快起来去外头看看吧。”
清骊看着墨娟一脸有苦说不出的面色,“出什么事了,这样毛躁。”
这丫头表情愈发复杂,“五奶奶,快些快些,我扶您起来更衣。”
“到底什么事啊。”
墨娟将人从床上拉起来,边给她穿衣服边说,“五少爷带回来一位姑娘。”
清骊瞬间清醒了。
“姑娘,可是亲戚家的女儿?”
墨娟摇头,“人是被五少爷扶进来的,看着不像是……”
清骊说不出什么滋味,整理好仪容又检查了两遍才去堂屋。
堂里左边椅子上有一位瘦弱的姑娘,宋文砚没坐,站在地中间等清骊过来。
“夫君。”
“清骊。”
清骊问道,“这位是?”
宋文砚脸上不太自在,“清骊,这是瑶娘,姓苏。”
清骊看向那女子,朴素白净,双眼含情,应是比她大几岁,面目略显沧桑。
女子起身行礼,畏畏缩缩的,“姐姐,妾身苏瑶娘。”
话音刚落,宋文砚便挪动半步挡在女子面前,一副纳进其羽翼的保护姿态。
清骊心一揪,问他,“夫君这是什么意思?”
宋文砚露出一丝愧色,“清骊,瑶娘是我在庐中的救命恩人,当时我失足落水,差点丢了一条命。”
“是瑶娘,她不顾名声,以瘦弱之躯将我捞上岸。”
“一个姑娘家,为了救我把清白丢了,我不能不管她,清骊,希望你能理解我。”
言至于此,清骊也不想闹什么,她又问,“二夫人和二爷知道此事吗?”
宋文砚张了几次口却没有言语,清骊道,“夫君是想让我去说?”
“清骊,你我成婚刚半载,我知现在将瑶娘带回来对你很不公平,但我没办法了,瑶娘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我得给这个孩子一个身份。”
清骊满腔苦涩,“既如此,夫君更该有把握说服二爷与二夫人,甚至是老祖宗。”
宋文砚低头,“我想将瑶娘抬为贵妾。”
清骊懂了,原来不只是想进府,还想以一个好身份进府。
那么作为正妻的清骊去和长辈提这个请求,自然事半功倍,同时还能让苏瑶娘少遭些白眼。
宋文砚瞥见清骊眼眶发红,心里也不好受。
他哄道,“清骊,我可以和你发誓,这辈子只纳瑶娘一个,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进院。”
“而且,我本是想等你有孕以后再把要瑶娘的事告诉你,只是没想到……”
“只是没想到苏姑娘有喜了。”清骊说着看向男人身后露出的一只眼睛。
宋文砚还想再说几句软话,没想到苏瑶娘突然窜出来跪在清骊脚边哭喊。
“姐姐,瑶娘真的没办法了,村子里都说我不检点,没人家敢要我,还好砚郎顾念,我也只能跟砚郎入京。”
“求求姐姐,给我和腹中孩儿一个容身之所吧。”瑶娘伏在地上,双手又抓住清骊的鞋面摇晃。
宋文砚心疼的看着苏瑶娘,想言又不敢言的模样,活像清骊欺负二人似的。
墨娟皱眉,想要出声咒骂,被清骊拦下,“好了。”
所有人看向她,听她说,“我去,正好我明日去给母亲请安。”
瑶娘抬头看了一眼宋文砚,后者立刻笑道,“清骊,我会补偿你的。”
清骊没再开口,想要离开堂屋。
宋文砚将苏瑶娘扶了起来揽在怀里,又说,“今晚让人将东偏厢收拾出来吧,我和瑶娘先将就一晚。”
墨娟气愤,“五少爷,您和这位姑娘不是还没行礼呢吗?”
宋文砚解释,“瑶娘胎相不好,夜里离不开人,旁人守着我不放心。”
清骊打量二人,宋文砚突然有些尴尬心虚,“清骊,这是我第一个孩儿,你多体谅。”
清骊收回目光,侧头吩咐,“墨娟,让小翠带两个小厮去收拾收拾偏房。”
墨娟死死扣着手掌心,“是,奴婢这就去。”
这一夜,注定是个无眠夜。
柳院的丫鬟妈妈全都兴奋的睡不下,借着月色小声念叨今日所见所闻。
清骊亦是睁着眼望天儿。
刚寻到的路就这样断了吗?
她不想放弃,宋文砚是她拜过堂的丈夫,是她的倚靠。
自古以来,嫁鸡随鸡夫唱妇随,就算她命不好,遇到个多情种又能怎么办。
希望宋文砚发的誓作数吧,若是只有一个苏瑶娘在后院,比起其他官户,也算清净。
而且以后要是宋文砚不主动往回带人,她作为妻子也要做主给丈夫抬妾纳人。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翌日,清骊起来梳洗用饭,刚出寝房便见到宋文砚在伺候苏瑶娘吃东西。
“吃这个,素炒最为清淡,色泽诱人还没有怪味儿。”
苏瑶娘哼唧一声,“砚郎,真吃不下了,瑶娘还想吐。”
“才吃几口,这样怎么行,你不吃肚子里的孩子也得吃啊。”
……
清骊听了一会儿,说道,“墨娟去盛一碗粥进来。”
墨娟点头,出门去了。
片刻后,墨娟拿着托盘端了四五碟菜品,“五奶奶,快看。”
清骊有些反感,“我不吃他们剩的。”
“这些不是,这是五少爷从厨房那边新拿回来的,那位苏姑娘没来得及尝,突然捂着嘴跑出去,奴婢就将这些端来了。”
原来是人家不要的啊。
清骊没再说什么,简单吃了几口便起身赶往芳华居。
二夫人的眼线今晨便来说过了,但是一见面又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真的有孕了?”
清骊颔首,“母亲,夫君不能骗儿媳。”
“儿媳想着怎么也是咱们国公府的血脉,这孩子既然姓宋,也要给他的生母一些体面。”
二夫人将幸灾乐祸藏起来,忧心道,“孩子,你可是真的愿意?”
清骊咬了咬唇,“为夫君着想是儿媳的本分,只望母亲和父亲不要怪罪,即使是为了宋家子嗣,也好让苏姑娘尽早入府。”
二夫人仔仔细细打量着清骊的面色,“好孩子,是文砚做的不对,但为了大局着想还是得委屈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