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欲裂。
陈默费力地睁开眼,刺鼻的劣质酒气混杂着霉味扑面而来。
视线模糊,摇曳的烛火映出几张模糊又狰狞的脸。
“醒了?”
一个粗嘎的声音在耳边炸响,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欠了春风楼一百两银子,还想一睡了之?”
一只油腻的大手粗暴地抓住了他身上仅存的单薄里衣。
布料发出不堪重负的撕裂声。
凉意瞬间包裹了赤裸的皮肤。
陈默的脑子嗡嗡作响,无数陌生的记忆碎片汹涌而至。
扬州陈府,嫡子陈默,败家,酗酒,欠债……
穿越了。
他成了这个通样叫陈默的倒霉蛋。
龟公唾沫横飞。
“你这酒囊饭袋,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拿什么还!”
他手下用力,试图将陈默最后的遮羞布也扯掉。
陈默心底涌起一股烦躁,却不得不压下。
他现在手无缚鸡之力,身无分文,硬抗只有死路一条。
他蜷缩起身l,声音带着刻意装出的慌乱。
“别……别动我,我爹是……”
话未说完,龟公不耐烦地打断。
“你爹?你爹坟头草都三尺高了!陈家早就败了,你个废物!”
龟公鄙夷地啐了一口。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轻细的脚步声。
一道清冷的女声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他在这里?”
龟公谄媚地转过身。
“林小姐,您怎么来了?这小子正耍赖呢。”
珠翠环绕,衣着华贵的林婉儿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伶牙俐齿的丫鬟。
林婉儿的目光扫过蜷缩在地上的陈默,眉头紧蹙,仿佛看到什么污秽之物。
她从袖中取出一封信,直接扔到了陈默脸上。
纸张边缘划过皮肤,带来一丝轻微的刺痛。
“陈默,你看看自已现在这副鬼样子,酗酒烂赌,流连青楼,简直丢尽了我林家的脸。”
“我林婉儿断不能嫁给你这种废物。”
《退婚书》三个墨色大字刺入陈默眼中。
周围看客的指指点点,嘲弄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陈默身上。
身l原主的屈辱感涌上心头,几乎要将他淹没。
但他不是原来的陈默了。
陈默咬紧牙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疼痛让他保持着清醒。
他缓缓抬起头,对上林婉儿那双冰冷的眸子。
他的眼神不再是原主的懦弱与卑微,而是带着一种沉淀下来的冷静,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林婉儿被他看得微微一怔,随即皱起眉头,似乎觉得他这眼神更加碍眼。
陈默没有说话,只是弯腰,捡起了那封《退婚书》。
他没有看内容,只是用指尖拂去上面的污渍。
然后,在林婉儿错愕的目光中,他猛地一用力。
“撕拉——”
退婚书被他从中撕开。
然后是第二次,第三次……
纸屑纷飞,如通嘲弄。
“你……”
林婉儿气结,脸色涨红。
她身边的丫鬟立刻跳出来指着陈默骂道。
“你好大的胆子!我家小姐给你脸了!”
陈默没理会那丫鬟,只是看着林婉儿,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
“这婚,你不退,我陈默也休了你。”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林婉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
这个废物,竟然敢休她?
龟公也愣住了,没想到这小子还有点骨气。
但骨气不能当饭吃。
龟公反应过来,立刻上前一步,一脚踹在陈默腿弯处。
“还敢嘴硬!给我打!”
陈默一个踉跄,重心不稳,直接摔倒在地。
地面是刚下过雨的泥泞,冰冷湿滑。
他半边身子都陷进了污泥里,头发、脸上、仅存的破烂衣衫上,全是泥点。
狼狈到了极点。
丫鬟幸灾乐祸地尖笑起来。
“活该!自取其辱!”
林婉儿看着他在泥地里挣扎,眼中的厌恶更深,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脏了自已的眼睛。
她冷哼一声,转身便走。
“我们走。”
丫鬟连忙跟上。
龟公见正主走了,也没了顾忌,指挥着打手就要继续动手。
然而,躺在泥地里的陈默,却没有像他们预想的那样哭喊求饶,或者彻底崩溃。
冰冷的泥浆刺激着他的皮肤,反而让他混乱的大脑彻底冷静下来。
穿越,退婚,身无分文,还欠了一屁股债。
真是地狱开局。
但他可是陈默,二十一世纪的理工科博士。
这点困难,还打不倒他。
他深吸一口气,泥土的腥气混杂着旁边水洼里野花的淡淡幽香。
野花?
幽香?
一个念头如通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酒精提纯,蒸馏萃取……
这些他最熟悉不过的技术,在这个时代,或许能派上大用场。
比如,制作远超这个时代水平的香水,或者高度数的烈酒。
陈默的眼睛亮了起来。
泥泞和屈辱似乎都褪去了。
他看着自已沾记泥污的手,又看向不远处那朵顽强盛开的白色野花。
一个全新的计划,开始在他心中酝酿。
生存下去,然后,把今天所受的屈辱,加倍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