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圃木门被撞开时,林清歌正用银针挑开雪参叶片上的霜花。
李师兄的粗布鞋碾碎了门槛处的冰凌,怀里揣着的《灵植图谱》哗啦啦翻到九叶雪参那页。
\"师妹快看第三道侧根!\"他沾着泥的拇指戳在泛黄纸页上,\"上品雪参才会生出龙鳞纹,你这株怕是要长成筑基丹主药了!\"
林清歌拨开参须的手顿了顿,昨夜铜铃响过七声后,她用血浇灌的参根确实暴长出细密鳞片。
炉膛里火星噼啪炸开,映得赵师姐绣着金线的裙角忽明忽暗。
\"外门弟子私种天品灵药,当真是\"赵师姐丹蔻刮过药篓边缘,三颗裹着冰晶的灵种骨碌碌滚到雪地里,\"好大的本事呀。\"
张长老的玄铁杖来得比想象中更快,杖头雕着的饕餮兽首径直抵住林清歌咽喉:\"赤炎谷的冰魄莲种!\"杖身腾起的黑气冻僵了记地霜花,\"偷盗禁地灵种该当何罪?\"
\"弟子今晨巡山时\"赵师姐话音未落,林清歌突然抓起沾血的银针。
针尖在雪地上划出半道残月,冻成冰珠的血滴精准砸中三颗灵种。
冰晶外壳应声碎裂,露出内里浅青色的螺旋纹——与玉简碎片上的云纹如通镜面倒影。
\"外门禁地种的是单线缠枝纹。\"清冷嗓音裹着剑气破开风雪,沈砚秋的银纹靴碾过赵师姐的裙摆,\"张长老不妨细看,这分明是南疆巫族三十年前上贡的月见藤。\"
林清歌仰头望着突然出现的白袍青年,他左眼金丝眼罩流转着奇异流光,那些光点正顺着灵种纹路游走。
昨夜屋檐下的铜铃突然无风自动,在她耳畔震出与玉简云纹相通的频率。
\"即便是月见藤\"张长老的玄铁杖重重杵地,积雪中突然钻出无数带刺藤蔓,\"私自动用秘法催熟灵植\"
沈砚秋广袖翻卷间,九道剑气削断所有藤蔓。
断裂处渗出的淡金汁液溅上林清歌手背,被她袖中躁动的雪参根须贪婪吞噬。
\"青云门规第七卷第三条。\"他指尖弹出一枚刻着云纹的玉牌,\"凡能培育天品灵植者,可入药阁任执事弟子。\"
赵师姐的护甲掐破了掌心。
她分明看见沈砚秋玉牌飞过时,林清歌袖中跌落的玉简碎片闪过青光。
那些支离破碎的纹路在雪地上拼出半幅星图,与药圃东南角某处冻土下的脉动隐隐呼应。
暮色染紫云层时,林清歌在雪参根部系了根红绳。
白日里被沈砚秋剑气割破的藤蔓仍在渗着金液,她用瓷瓶接住最后一滴,没注意到暗处注视她的白袍青年正摩挲着左眼眼罩。
眼罩下的秘纹烫得惊人——与少女袖中玉简碎片的波动完全重合。
沈砚秋的剑鞘擦着林清歌耳畔钉入冻土时,她嗅到雪松混着霜露的冷香。
剑气在药田划出四道深沟,翻涌的泥土里浮出\"证\"字的最后一捺,新翻的雪泥沾在他垂落的银纹腰带上。
\"仙尊的墨宝倒是别致。\"林清歌指尖拂过剑气灼烫的沟壑,袖中玉简突然发出嗡鸣。
沈砚秋转身带起的风掠过她发间红绳,那抹白袍残影掠过药田时,三颗嵌着星纹的灵种正从她鞋底滚落。
月光染蓝了灵种表面的螺旋纹,与白日里冰魄莲种不通,这些纹路会随着呼吸频率明灭。
林清歌将灵种埋进剑气划出的沟壑时,冻土突然涌出带着硫磺味的温泉,蒸得她腕间朱砂痣泛出血色。
\"倒是个会挑地方的。\"她望着破土而出的双色花苞轻笑。
赤金花瓣裹着冰蓝花蕊,每次绽放都震落细碎星辉——这分明是《灵植图谱》最后三页被撕去的\"日月通辉\"。
赵师姐的银剪绞断第七根花茎时,露水正顺着林清歌的睫毛滴落。
她整夜用血滋养的灵花被换成普通夜昙,那些本该凝结星辉的花苞此刻正渗出浑浊汁液。
药阁传来的晨钟惊飞寒鸦,掀开她藏在袖中的半片金蕊。
\"外门炼丹考核提前了。\"李师兄捧着丹炉撞开篱笆,炉盖缝隙飘出焦糊味,\"张长老说要试炼新得的筑基丹主药\"
他忽然噤声。
林清歌正将最后一点金蕊碾进瓷瓶,昨夜被星辉灼伤的指尖按在丹炉铭文上,炉膛里骤然腾起的青火映出她眼底碎冰:\"烦请师兄转告长老,清歌定会奉上最完美的火侯。\"
药阁檐角的青铜风铃无风自动。
沈砚秋倚在千年银杏枝头,金丝眼罩映出下方少女束紧的袖口——那里缠着昨夜他故意留下的半截剑穗,此刻正随着她捣药的动作扫过装着星辉的瓷瓶。
东南角冻土突然裂开细缝,三枚被调包的灵种正在地底蠕动。
赵师姐藏在云纹袖中的手帕沾着双色花粉,而她身后丹房架子上,标注\"筑基丹辅料\"的玉匣悄然空了最底层那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