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肃礼抬眼见到止步不前的花别枝，眸中掠过一笑。
“小桃花，你来。”
花别枝抿了抿唇，身后抵在门板上的手还没有移开。
温肃礼要做什么？
……方才他口中出现的“她”，便是指自己么？
花别枝的手在袖中不安地攥了攥。
她抬步走过去。
若她不去的话，温肃礼必定会过来的。万一他再说什么、再做什么，便是横生了波折，不如她顺意前去，反而平静。
“来陪夫君看书。”温肃礼一边说，一边拉来身边的椅子。
只是想起什么似的，他垂眸往书上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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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别枝正要坐，那椅子倏地被移开。花别枝看见，下坐的动作却已经不能由她掌控。
她的目光中不由地又透出几分茫然。
……这就是温肃礼所说的勾/引么？
让她像这样坐个空跌一跤……
对他有什么好处？
摔疼了他好顺之而然地上手给自己揉一揉？
揉哪里？
她等会儿就只摔臀，他要揉这里？
不受控制地下坠里，花别枝有一些愠恼。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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揉这里最好了。
多少男男女女在这里擦出火花，她从前做工的时候难道见识得还少吗？
这样他很快就能达成勾/引的目的了。
可旋即，花别枝又从愠恼负气里走了出来。
温肃礼为什么想要勾/引自己？
或许，不是他想要如何，而是他想要看自己如何。
她终日缄口不言，处变不惊。
温肃礼至少想要看到她惊慌失色的样子。
她从这刻起便绷住表情，要自己在落地瞬间维持平静。多疼都不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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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地，旁侧伸来一只手，一把捞住她。
视野瞬时移转半周，花别枝的视线定在静止不动的墙柜。
温肃礼塞回椅子后，将人捞来放在腿上坐好。
并不知道她在须臾间涌现出了许多想法。
他的手自花别枝身后穿过，压住话本的书页。他的身体有兴地前倾，胸膛与花别枝的后背若即若离。
他的目光落在话本字段，头却偏了偏，唇畔几乎擦过花别枝的耳垂：“小桃花，你识不识字？”
他留意着话本字段，温热地吐息：“识？不识？”
他轻笑：“夫君讲给你听。”
温肃礼的声音惯常惰懒，如今又夹带恰如其分的笑，分外撩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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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开始讲：“这书的名字叫做……”
《俏秀才与他的美娇娘共读沉沦》
“俏秀才一十有八，正是奋进图上之时，日日在书房中读书写字，为日后科考励兵秣马。”
“这一日，俏秀才一篇文章作罢，方拿出本书来，书甚好读，不知不觉间翻过十数页。就在这时，美娇娘端了茶点推门而入。”
“俏秀才心思一动，拉了美娇娘坐于自己腿上……”
花别枝不由皱了皱眉。
她现虽坐在温肃礼的腿上，但她已明白温肃礼要做什么，心中便不会多么惊慌了。反而进到那故事里。
书已经好读到令人沉沦的程度了，书名也是共读沉沦，关坐腿什么事？
温肃礼声音里的笑意愈浓，兴味完全起来一样：“美娇娘被秀才突然的动作弄得惊呼不已，随即依偎进秀才怀抱里，捏起粉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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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顿，往身前看了眼，应当是看了花别枝一眼。
紧接着，花别枝便被他揽腰半转，侧坐在他的腿上。她的手也被拿起。
温肃礼拢住她的手，令她握成拳。
温肃礼：“捏起粉拳，嗔怪地敲了敲俏秀才的胸口。”
花别枝被动地在温肃礼胸口敲了敲。
花别枝：“……”
温肃礼意足地续道：“美娇娘说：坏死了。秀才只是笑。他握着美娇娘的手……”
温肃礼正好握着。
“把那软若无骨的手轻轻捏了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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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肃礼捏了捏。
“俏秀才的另一只手圈在美娇娘的腰腹，渐渐地收紧，直至二人紧密相贴。”
花别枝的腰腹被收紧，后背彻底地收进温肃礼的身前，整片的温凉覆过来，这个玩兴正浓的人依旧没有温度。
“俏秀才猛压下去，压得美娇娘微弯了腰，俏秀才覆盖住她，她没在一片阴影之下，滚烫的身躯把她抵在了坚硬的桌沿，美娇娘心悸得颤抖不已。”
花别枝微弯了腰，被温肃礼带动得来到桌沿。她能清楚地感知到温肃礼说话时胸膛的震动。
因为他们是这样得近。
“俏秀才离开她，不再与她紧密相贴。”
后背的温度离开。
“俏秀才低首，身体躬起，鼻尖自下而上地蹭在美娇娘的背，像在轻品她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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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衫被轻微蹭动。
“俏秀才的呼吸喷洒在美娇娘的后颈。”
呼吸喷洒上来。
“俏秀才轻若呢喃：’卿卿’……”
花别枝听见温肃礼顿了一瞬，笑唤：“小桃花……”
不知为何，她自始至终平定的内心只在这时微动了波澜。
温肃礼随书做的那些动作，从来没有人对她做过。所以哪怕她会产生异样，那都是源于初次，并不能破坏她的安宁。
不过那波澜也是刹那，很快便消失。
“俏秀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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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肃礼的声音渐渐变得轻，像一根羽毛，轻挠流动的空气，也像轻弄人的周身。
气氛好旖旎，尽管温肃礼的玩兴更重。
他就像春日里的一朵粉淡的花，他开在春光里，尽情地散发他的春/情。
花别枝渐渐认识到，这书里面，让人沉沦的根本就不是书！而是……
她抵在桌沿的手无力地握了握，方欲作力起来，便感身后的人突然僵硬。
那花蔫了。
只听温肃礼毫无感情地照书念：“俏秀才说：‘卿卿，你尚未读书，周身便满是诗文香气。虽为女子，可见你是天生的读书之才，莫若与我一同治学，他年必定有所成就。’美娇娘欣然允诺。两人沉沦书海。三年以后，秀才高中，美娇娘成为有名的老师。”
花别枝懵。
旋即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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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此沉沦非彼沉沦，当真是此沉沦！
啪——
温肃礼把书丢到桌上，他一下子仰身靠到椅背，神色不太好地抬眸望向直竹，叫他：“直竹。”
直竹挺得笔直，向温肃礼标准地行了一个礼：“属下在。”
温肃礼双手环抱身前：“这就是你买的话本？”
直竹严肃认真地答：“回少爷，是属下千挑万选买来的话本。”
花别枝回过身，连忙从温肃礼的膝头跃起，往旁边退了好几步，仍作静默。
直竹阐述：“属下以为该话本情节生动，一波三折，思想阳光，积极向上，是近年来不可多得的好书。”
温肃礼仔细翻了翻另一本，扯了扯唇：“直竹，是不是我平日太纵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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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竹扑通跪下：“请少爷责罚。”
温肃礼无趣地扔了书，恹恹道：“重新买。将三年之内市面上能寻到的所有话本都买回来。”
说着，他看向花别枝。
在门外露进的一束白光里，花别枝亭亭玉立，皙白的脸上平静安宁，艳丽的桃花眼中干净澄澈。她仿佛无欲无求，她仿佛置身事外。
“你看这种积极向上的……”温肃礼复挑起笑来，“吸引住小桃花了么？”
花别枝眼睫轻微地颤了颤。
＊＊＊
第二日，花别枝安静地坐在软榻，看着直竹背了两箩筐的话本来。
温肃礼方从床上起来，随意拿了件纹绣金纹的薄披风罩到身上，直竹把东西放到书架前，温肃礼蹲在书架前把话本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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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拿出一本，他便举到眼前看一眼书名，凤眸时不时眯一下，似乎还是睡眼朦胧。
看完以后，他把书往地上一扔。
好像就是随手一扔，但随着本书多了，他被圈在书中间，那些书实则像被初分了类别。
他席地而坐，把托举着书抬眸看了几本，随后低下头去，将后面的书放到腿上，用手翻着。那乌黑密盛的眼睫覆住了他的眼睑，形成定然的黑影，如云一般。
温肃礼很快就能换成下一本书，翻页很快，却鲜少发出声音。
他本人也今日也格外安静，只是看书。
尽管懒漫的气息一以贯之地围拢在他周身，他看的也不过是茶余饭后令人消遣的杂书，但花别枝竟从中看到些严谨钻研的意味。
花别枝抿唇。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眼下温肃礼的刻苦，马上就要从她这里得到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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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别枝微微皱起眉。
她倒是没有惊慌失措的感觉。只是觉得温肃礼有一点难缠。
屋子里悄悄静静，没有人说话。
等到近午，花别枝起身，向门口走去。
她要去给温肃礼拿中午的药食。
依旧是在院门口拿。
欢景将食盒交给她，笑着道：“今日厨房炖了鸡汤，少夫人喂完了少爷赶快来尝尝。”
花别枝对她点了点头，那桃花眼微微弯了下。
太迅速太细微，以致欢景差点不曾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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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别枝拎着食盒往主屋走。
刚跨出几步，便看见等在不远处的直竹。
“少夫人。”直竹不知何时跟她出来，此刻对她拱手行礼。
行止恭敬，欲言又止。
花别枝一顿，紧接着有些了然。
她隐隐地感觉到，直竹似乎很见不得温肃礼轻佻的模样，也他不愿温肃礼看这完这些话本以后更加轻佻。
所以温肃礼的漫不经心闲翻着话本时，直竹一直是有话要说的模样。
只是花别枝尚不知道，直竹为何不要对温肃礼说了，反而来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