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切的刀比以前更加锋利，但却多了不易折断的韧性，恶灵被刀刃裹挟的妖气斩过，多数化作了两段消散在空中。
但这样下去，鬼切会撑不住的……随着周遭的灵力被污染，鬼切的身形也不稳起来。
哪怕如此，也没有一只恶灵越过他，飘到我的面前。
我抿唇，没有了追光的现在，我只能用灵力化作箭矢，和在铃鹿山的沙滩上一样，让箭矢飞射而出，穿透那些恶灵。
但是我已经做不到那时的威力了，漫天箭矢的景象再难复制，我只觉得动起手来束手束脚。
这是什么狗屁的神明规则啊！
“鬼切！”我看到一只啃完了卡帕的恶鬼直直地冲着鬼切跳去，锋利的爪子似乎下一瞬就要穿透那肩膀。
“轰——”一道火焰活生生劈开了道路，也一时驱散了这儿聚集的恶灵。
在诸多物理攻击中，唯有火焰还能叫他们有所畏惧了。
“没事吧！生花！”赶来的是艾斯，“卡帕的父亲告诉我们这儿都是噬人血肉的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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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随其后的是萨奇、马尔科、乔兹、哈斯塔……目前在船上的队长几乎来齐了。
“我没事。”我飞快地往鬼切那跑去，在火光掩映中，看到了捂着肩膀的他。
“只是被抓了一条口子罢了。”他摇晃几下，又站直了身体。
“你们逃不掉的，呵。”“如果不是卡帕那家伙，我们早就吞下整座岛屿……”“就和那铃鹿山一样，可惜我运气不好到了这鬼地方。”
“铃鹿山？”鬼切和我同时眼神一凌，看向了在火焰外围不甘徘徊的几只恶鬼。
“想知道？让我咬几口就行啊哈哈哈！”
“蹲下！”随着艾斯的大喊声，裹满火焰的拳头狠狠打落一只扑上来的恶灵。
“他们越来越难缠了。”马尔科紧随其后，为我们清出一片场地来。
远处又出现了一丝鱼肚白，在我们不曾注意到的时候，居然已经过去了一整夜。
“那是因为他们都是从地狱里跑出来的恶鬼！”有着长长的白胡子的老人姗姗来迟，“终究……还是变成这样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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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帕他，也能休息了啊。”
“老爷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好好解释一下吗？”
“这是我们守墓人一族的命运……本来只是在这座岛上为来往的灵魂祈祷，但在那些恶灵来了之后，一切都变了。”
周边的恶灵在被不断击退着，但是没有人放任它们去打断老人的讲述。
“它们渴望着血肉与活人的生气，但好在我们一族还是有些压箱底的本领。”
“卡帕并不是一个名字，而是一个称呼，是守墓人当中的守墓人。”
“我是这一任卡帕的父亲，但是我却看着他一点点走上了邪路。但是你们要知道——”他讲话的声音微微颤抖起来。
“他，他只是想要变得更强，好压制住那些恶灵。”
“与黑暗为伍，终有一日堕入深渊。”马尔科接话，“这是刻在你们族地内石碑上的话吧。”
“是的。”长叹一声，老人再没有声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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搀扶着鬼切的手因为用力微微发白，难道铃鹿山曾经……也经历了这些吗。
卡帕应该是把所有的浊气都吸纳进了自己体内，那在铃鹿山，会有谁这么做呢？
想到这里，我便觉得心底纠成了小小的一团，像是被千万蚁虫噬咬的麻痒酸涩蔓延开来，陌生又熟悉。
而这座岛，又会和铃鹿山有什么联系？我感受着这座岛上与伟大航路其他地方不同的灵力浓度，阴阳师特有的结界气息，突然间了悟了一件事。
毕竟能够连接不同时空的只有一样东西——阴界裂缝。
那这座岛上必然有一处裂缝，连接了那荒芜一物的阴界。但是如今的我身负纯净的神力，若是到了阴界裂缝只会成为一众魔物眼中的香饽饽。
可能是大岳丸消散的样子给我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也可能是他把八尺琼曲玉托付给我的样子太混蛋，才会让我这样念念不忘。
如果再见到你，可别怪我给你一拳啊，混蛋大岳丸！
“艾斯，你们先退后好吗？”我让受伤的鬼切变回原型休息，没有去管周围的人目瞪口呆的样子，一路走到那些恶灵前，“这大概是我的战斗。”阴界裂缝里的恶灵，虽然同现世中的有所不同，但托那父亲的福，我可是熟得很。
如果神明的规则让我束手束脚的话，那这身份，不要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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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大岳丸的处境可能也是这帮恶灵捣的鬼，我体内的杀意就怎么也控制不住。
铃鹿山已经无法挽回，那至少这里，不能让它继续恶化下去。
我飞得很高，身上神力散发的光芒至少照亮了大半座岛，而这范围还在继续扩大着。
神明普爱终生，但是我做不到。
熟悉的灼烧感从体内金色的血液中传来，我莞尔，这可比烧去血脉时轻松多了。
难怪有那么多堕神，妖怪的力量才更让人安心啊。
我看到鬼切重新化成人形，满脸担忧，却没有上前阻止，只是微微皱着眉，看着我。
放心吧，我不会乱来的。我朝他笑了一下，重新把注意力放到身体内。
恶灵们像是看到了饕餮大餐的恶犬，一个接一个地扑上来，却很快被这看上去暖融融的神力灼伤，发出凄厉的尖叫声。
开什么玩笑，我的神力可不纯粹，何况里面还混入了我的血液——剧毒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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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因为这毒性本身就传承自神明，所以没有改变吧。
幽灵岛剧烈地颤动起来，地面上出现了大大小小的坑洞，污浊的力量被从地表抽离，翻腾起黑色的浪花，几道裂缝横贯岛屿，露出了深不见底的幽冥。
那就是阴界裂缝了。
还远远不够，我的眼眸还是艳丽的血红，但已经有熟悉的妖纹爬上脸侧，有些痒，有些烫。
随着散布的神力逐渐净化这座岛屿，有星星点点的绿意冒出地面，像是在焦黑色的泥地上分外显眼。
幸亏这里是异世界啊，否则这样的堕神怕是要引来天罚。
我苦笑着，金色的光芒冲破了黑色的幕布，一下子露出外头已经大亮的天空来。
“多少年了……我多少年没见到天空了。”卡帕的父亲虽然是个幽灵，但却能从语气中听出老泪纵横的感觉来。
我也差不多知道，在沙滩上的那群幽灵和森林里的恶灵不同，他们都是“守墓人”一族死后选择留在岛上的魂魄。
最后一滴神血散尽，我彻底化作了妖怪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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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飘飘地落到地面，我不仅没有虚弱感，反而觉得自己精力充沛，妖力充足。
“这是阴界裂缝，没有任何活物能在里面存活。”先阻止了在一旁对裂缝跃跃欲试的艾斯一行人，“除了我。”
“放心，里面没有宝藏也没有冒险，只有一片一片的不毛之地。”我轻笑一声，感觉好极了。
“鬼切，能麻烦你在上面等我一会吗？”我看向抱着刀的、小小一只的鬼切，“我很快回来。”
鬼切点了点头，“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这条阴界裂缝和我从铃鹿山回到平安京时的那条很像，不过没了那嘶嘶作响的蛇信声。
黏重的、像是深海海底的感觉。
在一片黑暗中，我的妖力像是萤火虫的光亮，不算耀眼却足够瞩目。而我，就在这片“海”的深处，发现了一双睁开的眼睛。
突兀间出现的两点光亮熟悉到让人热泪盈眶，但我下沉的速度却那么让人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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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拙地往前“游”着，我能感觉到自己一头发丝已经在脑后炸开，银白色与绯红交织，像是盛开的花朵。
好在伟大航路的衣物足够清凉，没有给我更多的阻碍。
想要张嘴，但在这奇特的空间里，声音只够说给自己听的。
我已经看到他身前封印的红光，似乎要让这个灵魂永远长眠于此。
终于，终于，我触碰到了那一点脸庞。
一触即离，如同蜻蜓点水，但我们之间的距离已经到了能听清对方讲话的程度。
“这回，我可是从天上飞下来了啊。”我不知该做什么表情，却知道自己的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和眼前有些无奈的笑容一样，“那这次，你不会再飞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