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如故赶到医院的时候,齐飞远正和钱磊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一言不发地低着头。
“小远！”
齐飞远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到站在不远处一脸焦急的闫如故。
然后他也看到了朝自己跑过来的闫如故。
“你怎么样？你没事吗？脖子受伤严不严重？怎么不休息坐在这里……”
“你、你的脚……”齐飞远难以置信地打断他，目光一直都在他完全看不出来走路有任何问题的脚上。
闫如故这才发觉自己因为太着急，所以忘记了齐飞远还不知道自己的脚已经好了的事情,于是一时之间难免也有些慌乱,忙解释道：“不是的,你听我说，我的脚确实是恢复了,但是……”
“哪位是病人家属？”
这时医生正好推开病房门出来了,闫如故也没办法在这种情况下再说下去，只好跟着齐飞远先去听听看周立现在怎么样。
“家属现在还没来,他怎么了？”钱磊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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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睛,又问：“病人不是说有家属在外面等吗？那你们哪位是姓齐？病人说家属是位姓齐的先生。”
钱磊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一句话,而是扭头看着齐飞远。
闫如故也在一旁，神情复杂地看着齐飞远。
他一看那双红肿的眼睛就知道齐飞远从昨天到现在一定没少哭,而且脸色也很苍白，整个人看起来单薄又憔悴。
可这些全都是为了另一个人，全都是为了周立。
闫如故刚才看到齐飞远抬头后的一瞬间，就知道自己彻彻底底输了。
他恨自己，恨自己不是那个保护齐飞远的人，甚至恨自己不是那个现在正身受重伤躺在床上的人。
那时候他还想过就算自己的脚真的一直没法恢复也无所谓,只要能和齐飞远在一起，就算他心里知道齐飞远对他不是那种喜欢也无所谓。
他真的……只想和齐飞远在一起。
可是他自己比谁都清楚,捆绑住的爱，是注定不会长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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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说完后三个人突然都沉默了，片刻后才听见齐飞远小声地说：“我姓齐……”
“那你跟我进去一下,病人可能随时会有生命危险，所以他想见你一面。”医生说。
钱磊担心齐飞远着急，忙抢先问道：“已经抢救过来了不是吗？”
“人是抢救过来了，但患者伤势严重，随时可能会有其他变化，具体情况还需要专家一起讨论之后才能确定，所以现在先跟我进去吧。”
“……好，我先跟您进去，钱磊，在这里等着我好吗？”齐飞远说话时眼眶里已经有泪水打转，但他不想进去后让周立看到，所以很用力地拿袖子擦了擦。
钱磊搂住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会一直在外面等你的，快去吧。”
闫如故不知道齐飞远是生气了，还是因为只顾着担心周立，总之钱磊说完后齐飞远就跟着医生进去了，一句话也没跟他说，甚至看都没有再看他。
“你知不知道小远最讨厌别人骗他。”钱磊弯腰坐在长椅上，突然抬起头看着他说。
闫如故顿了顿，也在椅子上坐下，苦笑道：“起码和他在一起过，就算他以后还想回到那个人身边，我也不后悔，齐飞远是我的初恋，这一点不会变。”
钱磊叹了口气，摸到了兜里的烟想掏出来，又想起自己现在在医院，只好把手拿出来抓了抓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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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定了吗？什么时候？”闫如故突然问。
“下个月初，欢迎到时候来参加。”钱磊说。
“恭喜！还有一个多月……之后他的生日也快到了吧，”闫如故笑了笑，接着神情落寞地看向病房门口，“不过今年轮不到我陪他了。”
“闫如故，你虽然优秀，却也太死心眼了，”钱磊说，“和小远一样死心眼。”
“不好吗？我觉得挺好的。”
从一而终地爱着一个人，挺好的。
钱磊摇摇头，靠在椅背上一副“我无话可说”的样子。
齐飞远跟着医生进了重症监护室，里面还有其他医生和护士，而周立就躺在床上，脸上戴着氧气罩，手臂上还在输液。
原本进来前齐飞远还在心里告诉自己无数遍：不能哭，不管看到什么一定不能哭。
可眼泪根本不受控制，他都没来得及眨眼睛，就落了好几颗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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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他进来的那个医生给其他人使了个眼色，于是几个人就跟着那个医生一起出去了，病房里除了周立就只剩下了齐飞远。
“来……咳咳，过来小远……”
周立见医生都出去了，就自己把氧气罩扯到了下巴那里，用尽全力才拍了拍床边。
齐飞远乖乖走过去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到周立那张苍白的脸瞬间眼泪落得更凶了，根本说不出话来。
“别哭。”周立费力地抬起手，给他擦了擦眼泪，那只手的手背上还插着输液的针。
“你…你不要死……周立，求你了……别死……”齐飞远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在手术室外面等了一夜一天，满脑子都是周立的血，和齐军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样子。
他真的怕周立也变成那样，也躺着一动不动然后身体也慢慢冷下去，接着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你哭得这么伤心，”周立现在非常虚弱，所以说话声音很低也很无力，“我…我都以为……你舍不得我了……”
“你把氧气罩戴、戴上……我……我不哭了。”齐飞远伸手想去给周立戴好氧气罩，却被周立抓住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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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想抽回手，就听见周立很轻地笑了一声：“你不想被我抓着就把手抽回去吧，反正……反正我也没力气……再抓着你不放了……”
明明就是很明显的耍赖，可齐飞远却没抽回手，反而握紧了周立的手：“你这个傻子，为什么要管我……明明、明明都说了那么多伤你的话，怎么就那么固执，还要跑来救我……”
“没办法，”周立喘着气，看着齐飞远努力笑了笑，“谁让我爱你呢。”
“骗子……”齐飞远哽咽着低下头，不敢再去看他含笑的眼睛，“你这个骗子……我真的很讨厌你，周立……”
“说你爱我吧，小远，”周立动了动两人牵在一起的手，“我想听……咳咳，想听你说你爱我。”
“我不说。”
“说吧，万一我真的挺不过去，你又要后悔。”
“你……你别说这种话。”齐飞远抬起头看着他，眼里尽是紧张和慌乱。
周立笑得眼睛发亮，看着他，声音沙哑又好听：“那你听我说，好不好？”
齐飞远难过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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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你，”周立说。
“……别说了，”齐飞远站起来探着身子想把氧气罩给他戴上，但一直垂着眼睛不看他，“把氧气罩戴上……唔…你放……唔……”
“我不放，我死也不放。”
周立突然按着齐飞远的后脑勺吻住了他，就那么简单的几个字却说得周立喘气喘得厉害，可就算是这样，他还是再次吻住了齐飞远。
与以往他总是霸道充满侵略的吻不同，这个吻温柔且小心翼翼，所以齐飞远明明可以挣脱他的手，却在犹豫了一下后选择了回应。
这无疑给了周立极大的鼓舞，所以他控制不住地吻得更深，最后吻到两个人都气喘吁吁了才分开。
“还要我吗？”周立的声音听起来比刚才更低了。
齐飞远没立刻回答，而是沉默地看了他好一会儿，周立也很有耐心地没有再问，就一直等着。
两人四目相对许久，就见齐飞远用比他更低的声音说了一声：“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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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大声点……我没听清，小远，你大声点……咳咳…咳咳咳…”周立的情绪一时间有些激动，于是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齐飞远见他咳成那样连话都说不出来，瞬间也慌了，忙按床头的铃，才不到十秒就看见门被打开跑进来好几个医生护士。
“病人心率加快，伤口有出血，快！准备……”
后面他们说了些什么齐飞远基本都没听到，他只看到了周立脸上苍白的笑，和护士揭开被子后他腰上和床上的血。
齐飞远突然感觉到心脏一阵剧烈的疼痛让他有些站不住，接着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
昏迷的时候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他，正在参加周立的葬礼。
画面里雨下得很大，闫如故在身边给他撑了黑色的伞。
周立在那里安静地躺着，就像睡着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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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远，小远，醒醒……”
钱磊的声音突然由远到近，直到齐飞远睁开眼睛，看到他就站在自己床前。
齐飞远奔溃地哭着抓住钱磊的手：“他死了，他死了是不是？我不要他死……钱磊，我不想他死…呜呜……”
“他没死，小远，你冷静点，周立没死。”钱磊用力地抓住齐飞远的肩膀晃了晃，想让他彻底从噩梦里醒来。
齐飞远停下挣扎，呆呆看着他：“真的吗？你没骗我……他、他真的还活着……”
钱磊犹豫了一下，在齐飞远脸上捏了一把，疼得齐飞远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疼吧？疼就说明你回到现实了，刚才不管你看到了什么，那些都只是梦而已，现实就是周立没死，他不仅没死还好好的，现在正在楼上病房吵着要见……”
“我要去见他，”齐飞远一下从床上坐起来，盯着钱磊的眼睛认真地说，“现在立刻马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