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香眼珠子转了转，立刻明白了陆昭昭的意思：“小姐，那岂不是不能把他随意丢出去？”
此刻贸然把白嘉元丢出去，他定然控制不住自己嘴巴，什么难听的词都会说出来。
果然，外头男人叽里呱啦地在抱怨着什么，时不时蹦出一句格外响亮的狠话。
“白嘉元已经认定了我是个坏人，纵使我说破了天，他也只会觉得我花言巧语。”陆昭昭哼笑一声，“让他闹得再大些吧，最好让整个相府都知道，他白嘉元对我出言不逊，妄加揣测。这门婚事，才能退了。”
“您……想退婚？”芸香瞪大眼。
自家小姐突然开窍，她原本还以为小姐只是想趁着嫁出去前磨磨白嘉元的性子，没想到陆昭昭抱的是这个心思。
“不明显么？”陆昭昭瞧着芸香的模样，不由莞尔，“你这么聪明，我以为你早就发现了。”
说是这么说，但她也能理解这小丫鬟的想法。毕竟这个时代的思想还有很多的局限性，芸香一时想不到女子拥有选择权也是正常。
二人正说着话，外头的吵嚷声却突然没了。
陆昭昭一挑眉，冲芸香使了个眼色。
意会后芸香立刻转身，压着脚步推开门，匆匆经过院子，耳朵贴在了院门上。
——
陆楚楚紧抿着嘴唇，她出不了门，不知这计划到底成了没有。
她激怒特意来寻她的白嘉元，将黑锅扣给了陆昭昭，想借着白嘉元的口，将陆昭昭恶毒无状，欺辱家妹的恶名扬出去。
那白嘉元也是如她所料，一听说陆楚楚受了委屈，拍案而起，冲着那小院儿就去了。
只是——
原先还能听到一两句的讨伐，怎的……怎的现在没了动静呢？
正纳闷呢，那剪了头发的小丫鬟又急匆匆回来了：“小姐，小姐！林小将军来府上了，一进门就见到了白公子在叫嚷，出口挖苦了两句，现在二人在廊院里对上了！”
林小将军？
林珉辰？
陆楚楚皱着眉：“他来凑什么热闹？”
“听说是奉了太后娘娘的密令，前来仔细打探寒山寺一事。”丫鬟抬头瞄了一眼陆楚楚，“家里但凡是从寒山寺回来的，都被他叫去主院了。”
“怎么突然又要管了？”陆楚楚骤然站起身来，面色煞白，“王妈妈不是已经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吗，难不成这事儿还没完？”
若真如此，相府岂不是要大祸临头？
“奴婢听说，这事儿按下又翻出来，和最近街坊传闻有关。”丫鬟抿嘴，犹豫片刻将关于四皇子的传言说了，而后又补充道，“依奴婢看，这只是以讹传讹罢了，算不得数，但毕竟也是有损皇家颜面了。”
“蠢货！”陆楚楚听得脸色青一阵儿白一阵儿，手开始发起抖来，“往日传四皇子的桃色蜚语，不过就是说他纳了哪个花魁，抢了谁的青梅，哪里还见过拿四皇子身体开玩笑的？”
这丫鬟听了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脸色也难看了：“这，这难不成……”
“祖母那夜分明说了自己的谋划与四皇子有关，万一四皇子是因为她才变成这样的呢？若真被他查到陆家，事关皇家颜面，咱们还有几年活头？”陆楚楚脑筋一转，“腾”得站起身来，急匆匆往外走，“太后知道便也罢了，若是皇上有意追查……”
“哎，小姐，你还在禁足呢……”小丫鬟连忙开口提醒。
“家都要没了，还抄什么女戒？”那人绷直身子，越过看守的侍卫，冲出门去。
——
“林小将军管天管地，居然还关到别人家里来了。”白嘉元冷着脸，颔首看着在亭子中喝茶的那人，皎白的衣袍下摆多了两个脚印，显得有些狼狈。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也只是在替太后娘娘管理家事罢了。”林珉辰“啪”的一声，放下手中的茶杯，斜睨向台阶下的白嘉元，“倒是白公子——你一不是皇家，二不生于相府，怎么也出现在了这里？”
“关你什么事？”白嘉元被他怼得脸色涨红，说话都不利索了，“我只是来、来找——”
“应该是迷路了吧，否则白公子怎么能做出在别家小姐院门前大声叫骂的事情呢？”林珉辰笑着摇头，“当真是对不住，我一时脚快，没仔细辨别就踹过去了，不过白公子你也真是的，两脚硬是一声不吭，我还当是哪家泼皮无赖在这儿讨饭吃呢。”
你倒是给人家机会吭声啊。
目睹了全程的陆昭昭嘴角抽了一下。
方才白嘉元骂得正欢，背后突然挨了一记窝心脚。
这一下的力度可不轻，没来得及骂出去的语句全部哽在喉咙，被白嘉元带着飞出去好远。
他还没来得及回头，后背便又挨了一下，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分明就是存心不让他开口。
此刻见林珉辰一脸诚恳地道歉，陆昭昭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轻笑出声。
她这一笑，白嘉元就更愤怒了，指着二人：“真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白公子此言差矣。”林珉辰今日穿了件墨色的大氅，内里殷红的长袍像血，随着风从墨色大氅中若隐若现，杀意尽显，“我自边疆长大，不通文墨，也知道这句话中的女子和小人，指的是恃宠而骄者与背信弃义之徒很难培养出美好的品德，跟我们二人毫不沾边啊。”
“诡辩！粗鄙荒诞，傲慢无礼，怪不得林老将军派你回京都，原来是边疆教不了你这个等毫无规矩的怪物。”白嘉元反驳不了，有些着急地上前两步，走到亭中直视着林珉辰，“把你调走，林老将军一定开心坏了吧。”
林珉辰不为所动，眸子却闪过了一抹杀意。
这杀意来得太过浓烈，白嘉元霎时间像是被毒蛇盯上了似的，僵直着后背不敢妄动。
“够了！”匆匆赶来的陆良栖及时打断这剑拔弩张的氛围，满目阴沉地看向白嘉元，“我府上不是你能胡来的地方，念在你我两家是故交，我暂且放你一马。但你若是再敢大放厥词，我是定要到府上去讨个说法的。”
此话一出，不仅白嘉元慌了，跟在他身后来的白家家仆们也慌了，急溜溜地跪倒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