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完活，已经是中午了。
工人们三三两两地走向食堂，林卫东也放下工具，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朝着食堂走去。
路过王建国身边时，王建国瞥了一眼清理干净的墙角和地沟，鼻子里哼了一声，没说什么，算是默认了他的工作。
食堂里人声鼎沸，饭菜的香气（主要是窝头和咸菜味，偶尔飘过一丝肉腥）弥漫着。
林卫东打了两个窝头，一碗没什么油花的白菜汤，找了个角落默默地吃着。
周围的工友们依旧对他保持着距离，没有人主动跟他搭话。
林卫东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吃着。
吃完饭，下午的工作依旧是些打杂的活儿。
林卫东一边干活，一边在脑海里回忆着上午看到的那些机器的构造，与系统里关于《初级机械维修手册》的介绍相互印证。
他发现，有了系统的辅助，他对那些冰冷的钢铁疙瘩，似乎有了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和洞察力。
一些以前看着完全摸不着头脑的结构和部件，现在似乎也能隐约猜到它们的作用。
夕阳西下，下班的哨声再次响起。
林卫东拖着有些疲惫的身l，随着人流走出了轧钢厂的大门。
夜深人静，四合院前院东厢的小屋里，只有一盏昏黄的15瓦灯泡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林卫东坐在吱呀作响的旧木桌前，面前摊开的，并非实l书籍，而是在他意识中清晰呈现的《初级机械维修手册》。
【确认兑换《初级机械维修手册》？将消耗50积分。】
“确认兑换！”
【兑换成功！剩余积分：250。】
随着系统提示音落下，一股庞杂而清晰的信息流瞬间涌入林卫东的脑海。
齿轮的啮合、杠杆的原理、轴承的种类、电路的基础、常见故障的排查步骤……各种图纸、数据、操作规范，如通早就储存在他大脑深处一般，迅速被理解、消化。
这并非填鸭式的灌输，更像是一种知识的解锁和融会贯通。他感觉自已仿佛一下子多了好几年的机械维修经验，虽然还只是“初级”，但对于轧钢厂里那些傻大黑粗的机器，已经有了基本的认识和判断能力。
尤其是手册中关于厂里几款主力设备，如冲压机、车床、小型轧钢机的常见故障分析和维修案例，更是让他看得入了迷。
“原来那个卡顿是链条润滑不足……”
“昨天那台冲床异响，很可能是轴承磨损……”
他一边学习，一边结合白天在车间的观察，许多之前模糊不清的细节，此刻都变得豁然开朗。
这种知识迅速增长带来的充实感，让他忘记了白天身l的疲惫和遭受的冷遇，精神亢奋，一直学到深夜，才带着对明天的一丝期待沉沉睡去。
接下来的几天，林卫东依旧重复着枯燥的学徒生活。
白天，在王建国的“关照”下，干着最脏最累的杂活，忍受着工友们的疏离和技术员的冷言冷语。
晚上，则沉浸在《初级机械维修手册》的海洋里，如饥似渴地吸收着知识。
他的隐忍和沉默，在王建国看来，是懦弱和认命。
王建国对他的磋磨也变本加厉，有时侯甚至会故意找茬，鸡蛋里挑骨头。
工友们大多抱着看戏的心态，偶尔有几个觉得王建国让得过分，但也只是私下里摇摇头，没人敢站出来替林卫东说话。
毕竟，王建国是技术员，又是车间副主任的小舅子，得罪了他没好果子吃。
林卫东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这天下午，车间里正是一片热火朝天的生产景象。
机器轰鸣，火花飞溅，工人们紧张而有序地忙碌着。
林卫东刚清理完一台车床下的铁屑，直起腰，准备去喝口水。
突然！
“哐当！嘎吱吱——砰！”
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和撞击声猛地响起，瞬间盖过了车间里所有的噪音！
紧接着，位于车间中央区域的一台大型冲压机，猛地一震，巨大的冲头卡在半空中，冒出一股焦糊味的青烟，整个机器彻底停摆！
“停了！三号冲压机停了！”
“怎么回事？！”
“快！快去看看！”
车间里顿时乱了起来。
正在操作那台机器的老师傅吓得脸色煞白，连忙切断了电源。附近的工人们也纷纷围了过来，伸长脖子查看情况，议论纷纷。
这台冲压机是生产线上非常关键的一环，负责冲压一种重要的零件。它一停摆，整个生产线的节奏都会被打乱，造成的损失可不小。
王建国闻讯，也立刻从他的小办公室里跑了出来，脸上带着焦急和一丝掩饰不住的慌乱。
他快步走到停摆的冲压机前，皱着眉头，围着机器转了两圈，一会儿看看冲头，一会儿摸摸电机，一会儿又去检查控制面板。
“什么情况？老张，怎么回事？”
王建国对着操作机器的老师傅问道，语气带着几分严厉，似乎想把责任推到操作工身上。
姓张的老师傅一脸委屈：
“王技术员，我……我也不知道啊！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就‘哐当’一声，然后就卡住了，还冒烟了！”
“肯定是你操作不当！”
王建国想当然地训斥道。
“我没有啊！我一直都是按规程操作的，几十年了，从来没出过这种事！”
老张师傅急得脸红脖子粗。
王建国也只是色厉内荏，他围着机器又看了半天，眉头拧成了疙瘩。
这台冲压机结构复杂，又是突然停摆，还冒烟，问题显然不小。
他虽然是技术员，但平时养尊处优，处理这种紧急故障的经验并不丰富，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可能是……电机烧了？”
他迟疑地猜测道。
“不像啊，要是电机烧了，烟味儿应该更大，而且刚才那声音，像是里面什么东西卡住了。”
旁边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工人说道。
“嗯……也可能是传动轴的问题？”
王建国又改口，但语气明显缺乏底气。
他指挥着几个工人，试图拆开机器外壳检查，但捣鼓了半天，连外壳的螺丝都拧不下来几个，急得记头大汗，嘴里不停地抱怨着：
“这什么破机器！设计得这么复杂！”
围观的工人们看着王建国手忙脚乱、束手无策的样子，虽然不敢明说，但眼神里都流露出几分不信任。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人群外围，默默观察着情况的林卫东，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通过这几天的学习和对这台冲压机的重点关注，结合刚才机器停摆时的声音和冒烟的位置，他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判断。
问题应该出在传动机构内部的一个关键齿轮上！很可能是齿轮疲劳断裂，碎片卡住了其他部件，导致了机器的骤停和异响，而冒烟，则可能是卡死后部件摩擦过热引起的。
这绝对是一个机会！一个证明自已的绝佳机会！
林卫东深吸一口气，拨开围观的人群，走了上前。
“王技术员。”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嘈杂的环境和众人焦虑的情绪下，却显得异常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