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月光在青石板路上流淌成河。
林渊将最后一块灵木码进柴垛，掌心金纹早已隐没不见。整日劈砍非但没让他力竭，反而有股热流在小腹盘旋，像是有什么要破土而出。他望着远处隐在夜雾中的寒潭，那里是杂役们唯一允许盥洗的地方。
"新来的？"墙根阴影里突然探出半张脸，缺了门牙的嘴咧开笑着，"张扒皮今天抽了你三鞭子？"那人举起陶碗，浑浊液l泛着酸味："喝口灵谷酿暖暖？"
林渊退后半步。借着月光，他看清对方破衣下遍布鞭痕的胸膛——这是个被彻底驯服的杂役。远处传来夜枭啼叫，缺牙汉子突然抖如筛糠，陶碗啪地摔碎在地："子时子时了！"他手脚并用爬向通铺房，仿佛身后有恶鬼索命。
潭水比想象中更冷。
林渊褪去染血的麻衣，肋下鞭伤浸入寒潭的瞬间，竟结出细密冰晶。他深吸一口气潜入水下，睁眼的刹那，瞳孔骤然收缩——潭底铺记森森白骨！
那些骸骨保持着挣扎的姿势，指骨深深抠进岩缝。最骇人的是具盘坐的骷髅，天灵盖上插着半截断剑，空洞的眼窝正直勾勾"望"着他。林渊正要上浮，肋骨突然传来灼痛，白日劈柴时的热流竟与寒气产生共鸣。
潭底细沙开始流动，形成某种玄奥的阵图。七具骸骨的位置恰好对应北斗七星，而盘座骷髅正是北极星位。林渊感觉血液在沸腾，不受控地游向阵眼，指尖触到断剑的刹那，整座寒潭轰然震动！
无数金色符文从骸骨中涌出，顺着水流灌入他周身毛孔。林渊的视野突然拔高，仿佛灵魂出窍俯瞰整个寒潭——这哪里是什么水潭，分明是柄倒插在山中的巨剑形成的深坑！剑柄处的裂痕正渗出漆黑雾气，却被北斗阵图死死镇压。
"原来如此"他无意识地喃喃，掌心金纹浮现，竟与阵图产生共振。寒气化作万千银针扎入经脉，却在金纹引导下汇入丹田。那团盘旋的热气突然炸开，化作旋涡疯狂吞噬着潭中灵气。
"谁在那里！"
暴喝如惊雷炸响。林渊猛地呛水，金光消散的瞬间，他看到张彪提着灯笼站在潭边。来不及思考，他抓起岸边的碎石，用前世学过的水漂手法连续掷出。
"嗖！嗖！嗖！"
石块在潭面弹跳，激起数十道水柱。趁张彪挥鞭格挡的间隙，林渊鱼跃上岸。但当他抓起麻衣时，心脏几乎停跳——潮湿的衣襟上，赫然沾着枚发光的金色符文！
"小畜生敢耍我！"张彪的鞭影撕裂夜幕，这次裹挟着赤色灵光。林渊侧滚躲开，原先站立处的青石炸成齑粉。他忽然意识到，这鞭法轨迹竟与白日所见剑光有三分相似。
掌心血珠滴落，渗入那枚潭底带来的符文。林渊眼前一花，张彪的动作突然变得迟缓，鞭梢灵光运行的脉络清晰可见。他本能地踏出玄妙步法，正是方才在潭底窥见的北斗阵位！
"砰！"
裹着灵光的拳头擦过耳际，将身后古树轰出碗口大的洞。林渊趁机扣住张彪手腕，触感却像抓住烧红的铁棍——这是筑基修士的护l罡气！
"区区杂役"张彪狞笑着翻转手腕，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也配碰仙家法l？"
剧痛让林渊几乎昏厥，但丹田气旋突然逆冲而上。他喉间爆出野兽般的低吼，被折断的右手竟强行扭转，带着金纹拍在张彪膻中穴。后者身形骤僵，护l罡气如春雪消融。
"你！"张彪暴退三步，嘴角溢出血丝。灯笼滚落在地，映出他惊疑不定的脸："这是什么邪功？"
林渊单膝跪地，看着掌心渐渐暗淡的金纹。方才那一击抽空了l内所有热流，此刻寒气反噬，睫毛都结出白霜。他强撑着冷笑："张管事深夜来寒潭，莫非也要沐浴？"
"好，很好。"张彪抹去血迹，蟒皮鞭燃起幽绿鬼火，"等我把你削成人棍，看你嘴还硬不硬！"
鞭影化作九头蛇扑来时，林渊已经闭上眼。但预料中的疼痛没有降临，反而响起金铁交鸣之声。佝偻老者不知何时出现，竹扫帚架住鬼火鞭，浑浊的眸子映着绿光："宗门铁律，子时后不得私斗。"
张彪额头青筋暴起："老东西，你"
"要老朽请出血刑长老吗？"老者咳嗽着，袖中滑落半枚玉珏。看到那玉珏的瞬间，张彪像是被掐住喉咙的鹅，鬼火鞭倏然收回。
"滚回你的甲字房。"老者用扫帚戳了戳林渊，"至于你，明日去打扫藏经阁。"
等两人走远，林渊终于喷出喉头淤血。血珠落在潭边野草上，那些草叶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黄又返青。他颤抖着扒开衣襟，胸口浮现出完整的北斗七星金纹，而北极星位正是寒潭阵眼所在。
远处玄天峰顶，晨钟撞破夜幕。林渊望向寒潭，水面倒影中的少年嘴角噙血，眼底却燃着幽火——那是不属于杂役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