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晨雾还未散尽,徐彦景书房的烛火已穿透窗纸。苏琳笙踮着脚尖将食盒放在门槛上,竹编纹路还带着晨露的凉意。三年过去了,现在的苏琳笙也已及笄在这里也已经算是大人的年纪了。
她透过半开的窗棂望去,见徐彦景正用朱砂笔在《策论》上批注,砚台里的墨汁结了薄冰,冻住了半截狼毫笔。这样的清晨不知重复了多少回,每当她想劝他多歇片刻,话到嘴边又咽下
——
那案头垒得半人高的经史子集,还有墙面上密密麻麻的日程笺,都在诉说着书生对功名的执着。
乡试放榜那日,铜锣声惊飞了村口老槐树上的寒鸦。苏琳笙攥着徐彦景的衣角,指尖微微发颤。榜单前人头攒动,她听见自已的心跳声混在喧闹里,直到徐彦景突然将她抱起,在众人惊羡的目光中旋转。
“第二名!琳笙,我中了!”
他眼底映着红榜,仿佛盛记了整个春天的阳光。苏母和徐母抹着眼泪往两人兜里塞喜糖,糖纸裹着的花生在掌心硌得生疼,却甜得让人想哭。
“琳琅阁”
开业那日,苏琳笙特意换上月白襦裙,腰间系着从江南带回的云锦丝带。她亲手绘制的招牌悬在门楣,“琳琅”
二字用金粉勾勒,在阳光下流转着细碎的光。店铺里,彩绸扎成的花球垂落在货架间,从东海运来的鲛人泪珠串成风铃,微风拂过时叮咚作响。柜台后的琉璃罐里,装着改良后的桂花酥和玫瑰饴,油纸包装上印着苏琳笙手绘的花鸟纹样。人群像潮水般涌进来,有位老妇人举着花生酥惊叹:
“这酥皮竟能层层叠叠,咬一口还会掉渣!”
然而三个月后,街角新开的
“锦绣坊”
几乎照搬了琳琅阁的陈设。苏琳笙站在自家店门口,看着往日熟客钻进对门,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深夜的店铺里,油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徐彦景将《孙子兵法》摊在桌上,烛火映着他紧锁的眉头:“兵法有云,‘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我们得另辟蹊径。”
苏琳笙忽然想起在海上见过的波斯商人,那些人总爱用神秘的故事包装商品。
她连夜翻出从异国带回的香料,将玫瑰饴改良成会变色的
“夕照糖”——
遇热会从绛紫色变成橘红色。徐彦景则在县城书院门口张贴告示,声称集齐
“琳琅七巧卡”
就能兑换珍贵的海外孤本。活动当天,队伍排到了三条街外,有书生为了集齐卡片,甚至买下整月的点心。苏琳笙站在柜台后算账,铜算盘珠子拨得飞快,眼角却瞥见徐彦景正踮着脚为顾客挂抽奖红绸,他单薄的长衫在风里轻轻摇晃。
转眼到了进京赶考的时节。徐彦景的青布包袱里,除了书卷还塞着徐小妹绣的护膝。临行前,她将一个小瓷瓶塞进他掌心:“这是金疮药,若遇上歹人”
话音未落就被徐彦景捂住嘴,“莫要说不吉利的话。
等我归来,定要在状元桥上娶你。”
他的马车载着晨光远去,苏琳笙望着扬起的尘土,忽然想起四年前那个雨中送丸子的少年,那时他的眼睛也像此刻这般明亮。
而此时的县城,一场更大的商业风暴正悄然逼近。城南最大的绸缎庄少东家,盯上了
“琳琅阁”
的扩张之势